11月19日获悉,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当日前往得克萨斯州,出席观看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重型运载火箭“星舰”的第6次试飞。来源:央视新闻
11月19日,特朗普亲自前往得州南部,观看SpaceX星舰火箭的发射。这一举动凸显了他与SpaceX创办人、亿万富翁马斯克紧密关系。同时,随着马斯克进入了特朗普的核心圈子,他很容易在美国航天产业搞出“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局面,可能导致美国太空政策调整和产业格局剧烈变化。
特朗普当选会如何影响美国航天产业?这个问题在其胜出后几乎第一时间即引发讨论,原因直指他和马斯克的关系。
在国家力量主导的航天领域,特朗普将作为政府首脑起到关键作用。而另一边,马斯克创办的SpaceX是美国太空领域的主导者,不仅运送货物和宇航员,还为NASA和美国军方提供关键服务。
特朗普上任后,会重新任命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局长,重新审视或调整太空政策等等。马斯克进入了特朗普的核心圈子,很容易搞成“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局面,因为这位SpaceX现任CEO可能成为美国太空政策最重要的顾问。
更重要的是,当两个对航天都感兴趣、想法激进的人走到一起,美国太空政策的调整可能会来得非常“剧烈”。
图:11月19日,特朗普在 SpaceX。
马斯克已经开始受益
成功押注特朗普,正在给马斯克带来回报。体现在明面上,11月5日美国大选后的十天时间里,特斯拉股价上涨超过25%,这是同期其他大公司所没有的待遇。
在一级市场,《金融时报》援引知情人士的话说,SpaceX正准备在12月发起股份交易,估值超过2500亿美元,较上半年2100亿美元的估值大幅上涨,也将继续刷新美国非上市公司的估值纪录;与此同时,据知情人士透露,马斯克的人工智能公司xAI已融资50亿美元,估值为450亿美元,几乎是上半年估值的两倍。
对冲基金管理公司Clean Energy Transition的首席执行官Per Lekander在评价近期特斯拉股价时表示,短期内特斯拉的股票表现更像是一种押注,未来看特朗普能在多大程度上帮助马斯克。
作为背景,马斯克旗下的公司和不同监管机构关系盘根错节,其中有业务订单,也有大量监管矛盾。
图:纽约时报一项调查显示,过去十年,特斯拉和SpaceX获得了至少154亿美元的政府合同。
在航天领域,SpaceX实质上决定着NASA发射任务的时间表,国防部的大部分卫星需要靠SpaceX来送入太空。仅在去年一年,17个联邦机构给SpaceX送上了近100份合同,总价约30亿美元。与此同时,特斯拉、SpaceX、Neuralink(马斯克创办的神经科技和脑机接口公司)、xAI也正面临至少20项调查,包括车辆的安全性、火箭发射的环境破坏等方面。
这张复杂网络直观地显示出,马斯克并不是以中立者的身份来到特朗普身边,尽管目前未担任内阁职位,但他与特朗普之间的亲密关系,还是为他提供了更多影响力。比如在监管层面,放松政府监管是两人的共识。在特朗普的第一个任期里,他几乎从第一天起就推动减少对企业的监管,包括了在航天领域的2号航天政策指令(SPD 2)。在这方面,马斯克每年都需要向官方申请上百次的发射和试验许可,受益空间很可观。
在人员方面,《纽约时报》近日报道称,马斯克已建议特朗普从SpaceX聘请核心员工进入他的政府,包括国防部。
马斯克对这种操作比较熟悉,也一直充满争议。此前,SpaceX聘请了多位来自五角大楼和NASA的高级官员。曾经拍板了商业载人航天合同的NASA副局长威廉·H·格斯滕迈尔(William H.Gerstenmaier),在2020年加入SpaceX,后升为公司副总裁;特伦斯·J·奥沙利文(Terrence J. O'Shaughnessy),前空军将军,SpaceX最早拿下军事卫星订单正由他经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的方式是让马斯克成为“特别顾问”,以此规避法律层面的冲突,但同样在政府内部发挥影响力。
一系列动作,像是马斯克过往作风的延续,不断引起争议,不断取得成功。从这个角度看,至少在航天领域,马斯克发挥更大的影响力也并不都是坏事,他有很多个人问题,但其成就有目共睹,例如大力推动可重复使用火箭、部署通信卫星,他对行业的一系列判断都被验证为是正确的。
ArsTechnica航天记者Eric Berger说:“在一个真空环境中,拥有像马斯克这样的人为21世纪的美国太空事业提供帮助并不一定是坏事。但太空是真空的,华盛顿不是。”NASA乃至整个政府内部,都将感受到他带来的动荡。
降本增效
11月12日,特朗普宣布,马斯克与拉马斯瓦米(Vivek Ramasmy)担任政府效率部负责人,Department of Government Efficiency部门,简称DOGE。目的是拆解官僚体系、削减过度法规、减少浪费性支出、重组联邦机构,特朗普将之称为“我们时代的曼哈顿计划”,听起来野心很大。
降本增效的其中一个目标就可能是NASA本身。不管历史成绩如何,NASA就是一个庞大的官僚机构,比如,NASA总部位于华盛顿,但下属有10个实验室或飞行中心位于美国不同地区。每个中心都有自己的管理层、人力配置和大量行政开销,内部效率不足是公认的问题。
NASA前局长迈克·格里芬(Michael Griffin)就表示,NASA根本不需要遍布全国的下属机构,它们会为了项目和资金而相互竞争。但这就是NASA长期运转的常态,而且,国会议员们在编写预算文件时,不可避免地把更多预算导向他们所代表的州的NASA机构。但他也清楚,关闭这类机构将面临巨大的、行政层面的斗争。
NASA工程师、前Orion(猎户座飞船)首席工程师Julie Kramer-White表示,庞大的工程团队分散在9个不同的中心,甚至其中还有位于欧洲的团队,连平衡时差都是一个问题,从管理角度来看,这就是个大麻烦。从结果上看,猎户座飞船项目从开始到现在已有20年时间,成本超支8倍以上,研发投入超过200亿美元。相比之下,SpaceX在星舰上投入的研发加制造的费用仅有约50亿美元。
近年来,为了提高效率,NASA改变策略:向外购买服务,而不是自行主导开发,这个过程为商业航天的崛起提供了空间。最典型的例子就是SpaceX,承担了向国际空间站运送货物和宇航员的主要任务。如今,NASA已经将这种模式扩展到了多个领域,涵盖了卫星通信、月球着陆器,以及空间站商业化等。
除了臃肿的架构,美国登月阿尔忒弥斯计划(Artemis program)也面临调整。
特朗普在第一任期里提出了阿尔忒弥斯计划,帮助美国实现重返月球并建立一个永久基地,未来再进一步前往火星。这个计划把重心放在了月球,拖慢了对火星的探索,而且项目本身进展相当缓慢。美国富豪、彭博社创始人迈克尔·布隆伯格(Michael Bloomberg)最近也发文批评:“NASA的1000亿美元月球任务毫无进展”。
马斯克一直对这个项目充满鄙夷,尤其是阿尔忒弥斯计划的核心部分:运载火箭Space Launch System(简称SLS)。他批评这款火箭是政府机构臃肿的象征,研发成本超过200亿美元,大约是星舰的10倍以上,而且是一次性的。
如今已经有声音传出,SLS火箭项目可能会被暂停。Eric Berger在社交媒体表示,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取消SLS的可能性至少有50%。
Ars Technica推测,特朗普政府可能考虑调整阿尔忒弥斯计划,转而利用星舰火箭将人类送上火星。另外,政府也可以指示NASA整合现有资源,比如结合猎户座飞船、龙飞船和猎鹰火箭等,一起为登月项目服务。
更多不确定性
在过去的七十年里,航天多数时候是一个无党派话题,红蓝两党也未必会对此有明显分歧,更多的不满来源于马斯克对太空政策的逐步介入。
在部分政界和军界人士看来,过度依赖SpaceX既是一个政治问题,也是一个安全问题。
在社交媒体上,马斯克曾因反犹内容成为众矢之的,以及在全球范围内,马斯克也与多国领导人建立了关系(多数为右翼人士)。在这个情况下,尤其对美国政府来说,马斯克是否可靠、可控,是一个大问号。有报道称,2022年乌克兰曾出于军事目的,请求SpaceX开放克里米亚上空的星链定位服务,但被马斯克拒绝。这也显示出,马斯克本人已经具备和国家讨价还价的能力。
对此,五角大楼还曾内部探讨过一个问题:能在多大程度上信任并依赖这位难以预测的亿万富豪。与此同时,他们也正尝试拿回主动权,减少对单一供应商(主要是SpaceX)的依赖。
全球性的航天合作也有变数。在阿尔忒弥斯计划里,NASA以共同登月为名与日本、英国、加拿大等航天机构签署了合作协定。但他们未必是特朗普和马斯克的好朋友。比如,欧洲人对SpaceX在全球太空飞行中的霸权地位感到警惕,对参与马斯克的宏伟航天计划更加警惕;以及在乌克兰问题上,多个欧洲国家与特朗普观点存在分歧,这些紧张因素都会对航天领域的合作产生影响。
最后,就是特朗普和马斯克之间的不稳定性。
尽管马斯克投入真金白银,成为特朗普大选期间最大的支持者,此刻亲密无比,但两位顶级商人都有非常善变、果决的一面,并不难想象双方会有“分手”的那一天。
在2016年选举期间,特朗普曾有一个臭名昭著的助手史蒂夫·班农(Steve Bannon),与今年马斯克的角色类似,他在后来被特朗普高调开除。马斯克的善变也不遑多让。前两年,他在公开场合对特朗普的评价并不正面,例如表示宁愿让一个“有常识的正常人”担任总统,以此指责特朗普“不正常”。
种种现象表明,两人复杂的合作关系同样充满变数,但不论平静还是爆发,美国航天都将迎来一个新的周期。就如ArsTechnica文章里写的:伙计们,太空政策将变得非常疯狂!
撰文:陈小美
来源:返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