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旻:从尹锡悦巡访看韩国与东南亚的关系

来源:东北亚研究通讯时间:2024-10-30


2024年东盟与中日韩领导人会议

2024年10月6-11日,韩国总统尹锡悦出访东南亚,先后访问菲律宾、新加坡,并出席在老挝召开的东盟峰会。尹锡悦连续3年出席东盟领导人会议,显示了对东盟的重视。此次出访最大的成果无疑是将韩国与东盟的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继美国、中国、日本、印度、澳大利亚之后,韩国成为第6个与东盟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国家。

尹锡悦的本次出访还取得了一些双边成果。在菲律宾,韩菲关系上升为“战略伙伴关系”,两国还签署了“关于重启巴丹核电站项目可行性调查的谅解备忘录”,为韩国核电行业进军东南亚“投石问路”。在新加坡,韩国与新加坡商定明年建立“战略伙伴关系”,两国还签署“供应链伙伴协议”,约定供应链受到干扰时5天之内召开紧急会议共同应对。

尹锡悦的东南亚之行取得的收获,并非一日之功,而是以韩国过去几十年来持续“经营”东南亚作为基础。在韩国的外交版图中,东南亚是比较完整的一个版块。从1949年的菲律宾到2002年的东帝汶,韩国与东南亚11国都建立了外交关系。韩国与东盟的关系在过去35年里也取得了长足发展,从1989年的全面对话关系步步提升为“全面伙伴关系”(2004)、“战略伙伴关系”(2010)和这次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对于韩国而言,东盟是第二大贸易伙伴(2022年的贸易额为2075亿美元),也是最大的出行目的地(疫情前的访问人数达到1000万人次)。

目前,经贸和人文交流是韩国与东南亚关系的主线。具体国别来看,韩国与东南亚的合作交流大致可分为四个梯队。越南是当仁不让的第一梯队,在与韩国的交流规模上遥遥领先于其他东南亚国家。至2023年,韩对越累计投资已达481.5亿美元,贸易额达到794亿美元,其中韩国出口534亿美元,贸易顺差接近300亿美元。在当前经贸合作基础上,韩越希望到2030年时把两国贸易额提高到1500亿美元。人员往来方面,2023年居住在越南的韩国人达到17.8万人,居住在韩国的越南人则为27.1万人。同年,韩国人访问越南达到360万人次,越南人访韩也达到42万人次。

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印尼和菲律宾是韩国在东南亚的第二梯队伙伴,这些国家与韩国的合作规模虽不及越南,但也形成了相当大的规模。根据韩国外交部的数据,新加坡与韩国在2023年的贸易额达到299亿美元,人员往来超过90万人次。马来西亚与韩国的贸易额达到250亿美元,人员往来达到56万人次。印尼与韩国的贸易额达到213亿美元,人员往来达到60万人次。作为东南亚人口第一大国,印尼被韩国视为该地区最大的“潜力股”,现代汽车于2022年在印尼建成产能目标15万辆的大型工厂,正是看中了印尼2.8亿人口的巨大市场。泰国与韩国的贸易额达到149亿美元,居住在韩国的泰国人多达20.2万人。泰国也是韩国游客的主要目的地之一,2023年有166万韩国人访问泰国,泰国人访韩也达到38万人次。菲律宾与韩国的贸易额为136亿美元,韩国人访问菲律宾145万人次,菲律宾人访韩35.6万人次。


正在学习韩语的印尼大学生

缅甸和柬埔寨可被视为韩国在东南亚的第三梯队伙伴。韩对缅累计投资达到66.9亿美元,贸易额12.4亿美元,在韩国居住的缅甸人达到4.2万人。在2024年10月举行的“第26届外国人说韩语大赛”中,正是一位就读于韩国成均馆大学的缅甸青年获得了冠军。韩对柬埔寨的累计投资额达到81.4亿美元,居住在韩国的柬埔寨人达到5.9万人。

处在第四梯队的老挝、文莱和东帝汶与韩国的交流合作微乎其微,这主要是由这三个国家的体量决定的。

传统上,韩国外交的优先方向是所谓美中日俄“四强”,但东南亚在韩国外交中的地位也在逐渐提高。文在寅时期的新南方政策就是以东南亚作为核心目标。尹锡悦政府上台后虽然不再提新南方政策,但在重视东南亚这一点上延续了前任总统。韩版“印太战略”正是尹锡悦2022年首次参加东盟领导人会议时提出来的,同时提出来的还有“韩国与东盟连带构想”,可见韩版“印太战略”与韩对东盟政策的高度关联性。从“印太战略”到“全球中枢国家”,尹锡悦政府总体上拔高了韩国的国家定位,但韩国外交实际上的辐射面还是比较有限,因此东南亚既是韩国外交“走向世界”的起点,也是支点。

韩国重视东南亚也受到了现实利益的驱动。在“全球中枢国家”的旗帜下,韩国加强了对“全球南方”的投入,比如加强了与非洲、拉美和太平洋岛国的互动。这些“新板块”扩展了韩国外交的外延,但也具有相当大的不稳定性和投入风险。相比之下,经营多年的东南亚地区一直给韩国带来了稳定而丰厚的产出(尤其在经济层面),且仍有较大潜力可挖。

从外交服务于国内政治的角度来说,东南亚的重要性也在提高。尹锡悦政府在经济民生方面得分不高,低位徘徊的支持率一直靠所谓的“外交成果”苦苦支撑。尹锡悦是韩国历史上出访频率最高的总统之一,且每次出访的确也能拉升一些支持率。过去两年里,尹锡悦政府把大量精力花在对美、对日和对欧外交上,但在实现美韩同盟关系升级和日韩和解之后,韩国的对美对日外交短期内已“见顶”,且在国内招来了“外交失衡”的质疑。

另一方面,“价值观外交”的基调又使尹政府难以拿出诚意改善中韩、俄韩关系。在此背景下,东南亚自然成为了尹锡悦政府获取外交成果的重点方向。


2024年10月20日韩国总理韩德洙出席印尼新任总统普拉博沃就职仪式

总的来看,过去几十年的积极互动为韩国与东南亚的关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如今,双方试图继续提升交流合作的广度和深度。尤其在外交和安保方面,尹锡悦在此次东南亚之行中加大了在南海问题上支持东盟的力度,试图以此换取东盟在半岛问题上更加“实质性”地支持韩国。这一动向或许会给整个地区形势带来连锁反应,需要持续关注。

 

作者:李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
来源:东北亚研究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