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列瓦达中心主任丹尼斯·沃尔科夫（Denis Volkov）刊文，采用民调数据分析了2023年俄罗斯民众的社会心态。文中提及，根据调查结果，2023年对俄罗斯人来说是明显好于2022年的一年。我们编译了该文，以飨读者。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首先，请回顾一下，尽管受到特别军事行动、西方制裁和部分动员的冲击，但俄罗斯人并没有把2022年视为艰难的一年。新冠疫情肆虐的2020年和被打上金融危机烙印的1998年在当时都被认为是更为艰难的一年。

三分之二的受访者认为2023年总体上"一般"，另有20%的受访者认为"不错"。此外，三分之二的受访者认为2023年比较成功，这是自2000年以来的最高值。正如我们的受访者所解释的那样，他们有时间放松，有些人赚到了钱，有些人找到了新工作，甚至获得了个人发展。不过，俄罗斯民众再次表示，这一年对国家来说比对个人来说更艰难。与此同时，在2022年、2020年和2014年，对国家和个人状况的评价差距超过了20个百分点，而在2023年，这一差距缩小了一半。所有这一切都表明，人们正在迅速恢复到疫情前的平均水平，并适应正在发生的一切。

在俄罗斯人眼中，这一年的主要事件是物价上涨、普京宣布再次竞选总统、特别军事行动、巴以冲突、布良斯克校园枪击案、总统年度连线、土耳其地震、工资和养老金上涨、瓦格纳兵变以及普里戈任的坠机事件。

2023年的经济趋势

2023年，大多数社会问题的严重性仍在明显减弱。然而，在年底，我们看到对通货膨胀的焦虑情绪激增，其主要标志是鸡蛋价格上涨，其次是俄罗斯人最喜爱的水果香蕉的价格上涨——这在焦点小组谈话中被反复提及。不过，总体而言，人们已经适应了物价上涨；通货膨胀被视为一个长期问题，只要不是两位数，就可以容忍。

在整个2023年，根据消费者和社会情绪指数的记录，经济评估呈稳步改善趋势。随着2022年3月通胀冲击的消退，这一趋势在当年夏季开始显现：在此后的一年半时间里，报告经济状况恶化的人数从41%降至24%。同期，预计未来经济形势将恶化的人数比例减半，从28%降至14%。早在2016-2021年，这些趋势就已显现，但发展速度要慢得多。

此外，在过去的一年半到两年间，俄罗斯有能力购买电视或冰箱等相对昂贵物品的人口比例明显增加。2020-2021年的年均比例约为24%，2022年上升到27%，2023年达到29%。与此同时，富裕人口的规模没有发生显著变化。

工资和养老金的快速指数化（根据通货膨胀进行调整）在其中发挥了作用——受访者在回答公开问题和焦点小组讨论时反复提到了这一点，"工资和养老金上涨"连续第二年跻身年度十大事件之列。此外，对经济形势的积极评价很可能得到了"特别军事行动"相关费用的支持，因为这些费用比大多数俄罗斯人的月收入高出数倍。我们的一位受访者在被问及最近她的生活究竟有哪些改善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儿子在打仗，他寄钱来。”显然，这些人今天可以买到昨天买不起的东西。

不出所料，经济条件较差的人群最容易受到政府此类措施的影响，在政府作出决定后，他们的前景立即得到改善。总的来说，他们对局势的适应能力稍强一些——他们的要求更加温和，对政府的支持措施反应更加积极，他们的生活方式也没有因为制裁而发生什么变化，制裁主要打击的是俄罗斯大城市中较富裕和较西方化的地区。然而，在整个2023年，积极的评价也占主导地位。城市中最焦虑的富人和西方化的俄罗斯人都去了国外，而那些留下来的人则有足够的资源在新的现实中找到自己的方向——平行进口能够支持他们的正常消费水平，在某些领域，来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替代品取代了受制裁的商品。

需要注意的是，在俄乌冲突和广泛的经济制裁下，俄罗斯经济更快地适应了新的现实，而在此之前，俄罗斯从2014-2015年金融危机中复苏的时间更长、速度更慢，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受西方对俄罗斯最初制裁的影响。

消费者情绪指数的长期动态变化证明了这一点：报告财务状况有所改善的受访者人数从2016年初的4%稳步上升至2023年底的24%。同期，预计一年内财务状况将有所改善的受访者人数也从6%上升至31%。

换句话说，生活正在慢慢变好。这一趋势是否会在2024年继续下去，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俄罗斯政府是否会继续执行其目前支持弱势群体的政策，或者是否会屈服于诱惑，在总统选举后暂停执行相关政策。

政治支持

政权在总统大选前的状况良好。不出所料，在整个2023年，主要国家机构和政府都获得了高度支持。这些情绪的驱动力来自于去年政权周围的民意巩固和俄乌冲突背景下的爱国热情，大多数俄罗斯人认为俄乌冲突是西方强加给俄罗斯的。

所有这一切都与所谓的"克里米亚效应"十分相似——早在2014年俄乌冲突第一阶段爆发后的几年里，人们就观察到了对政权的广泛支持。现在和当时一样，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种广泛支持将持续数年。

2023年，普里戈任叛乱总体上未能撼动普遍的政治同情，但俄罗斯人将其视为当年的主要事件之一。与此同时，5%的俄罗斯人准备将普里戈任评为年度人物。

"无论是最近的禁令（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禁令），还是特别军事行动的艰难困苦，都没有影响俄罗斯大多数人的政治观点"。

完全有理由相信，这种舆论动员将持续到2024年。即将举行的总统选举的结果在2022年2月底就已注定——正如2016年国家杜马选举由统俄党轻松赢得一样，2014年春天克里米亚并入俄罗斯的兴奋情绪也预示了这一结果。

因此，希望现任总统继续连任的俄罗斯人从2021年的42%上升到一年后的72%，到2023年11月又上升到78%。事实上，根据对无提示开放式问题的回答，准备投票支持现任总统的人数从2021年12月的32%增至去年的55%；如今，这一数字为58%。如果像选票上那样只有有限的几个名字，这只会意味着普京的得票率会更高。

然而，高水平的政治支持并不能保证当局的每项决定都得到一致支持。因此，最近提出的严格限制妇女堕胎的倡议遭到了公众舆论的反对。

就连总统也不得不在他的连线节目中表示反对。在焦点小组中讨论这些问题时，参与者（主要是妇女，包括政府的支持者）普遍表示，"妇女应该自己做决定"，她们不希望"国家干预她们的个人生活"。换句话说，人们愿意在许多问题上支持政府，但前提是政府不能偏离他们的切身利益。

乌克兰问题

在与俄乌冲突有关的问题上也是如此。我们已经指出，只有在不要求大多数俄罗斯人积极参与特别军事行动并让他们有机会过私人生活的前提下，他们才有可能对特别军事行动提供持续的高水平支持。否则——就像局部动员期间的情况一样——焦虑感会急剧上升，人们开始要求结束冲突，支持率也会开始下降。

显然，2023年，当局为了避免做出不受欢迎的决定，采取了招募志愿者的方式，从而确保社会稳定。而在新年假期期间，在大多数装饰喜庆的俄罗斯城市中，几乎没有任何东西会让人联想到乌克兰正在发生的事情。

到了秋天，年初人们对西方支持的乌克兰反攻的普遍担忧显然也是没有根据的——6月份，多达70%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感到担忧。

"因此，对俄罗斯来说冲突进展顺利的信心在年末开始增强"。

尽管如此，对俄罗斯边境炮击和乌克兰无人机袭击的担忧仍未消除。

这似乎就是为什么人们对长时间的特别军事行动在2023年年底开始显露出疲态的最初迹象。从5月到11月，支持和谈的俄罗斯人比例从45%上升到57%。21%的俄罗斯人希望在普京的节目中询问他何时能实现和平——这也是受访者在被问及"如果有机会会问普京什么"时最受欢迎的答案。

在总统新闻发布会期间，社交网络上讨论最多的话题是是否会出现第二波动员。尽管如此，大多数俄罗斯人认为"政府最清楚"何时结束特别军事行动，并坚信特别军事行动将持续很长时间。这意味着，在这方面，体制的稳健性依然完好无损。

展望未来

关于2024年，公众的看法是矛盾的。四分之三的人对新的一年充满希望。从焦点小组的讨论中，我们了解到人们普遍抱有纯粹的人文希望：希望亲人健康，希望工资提高，希望物价上涨更慢（大家早已接受物价不会下降的事实）。

然而，连续第二年，人们对新年的主要希望和愿望越来越多地包括和平和没有战事的平静生活（以及没有灾害、流行病和经济危机）。

然而，对于自己和家人，三分之二的俄罗斯人认为2024年对他们来说将是平静的。10年来，首次有一半以上（57%）的人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很难说这里更多的是什么：是自我催眠和自满，还是人们正在逐渐学会驾驭难以预测的局势的迹象。

无论如何，对于国家的政治和经济形势，自2014年以来，每年都有超过半数的俄罗斯人（58-59%的受访者）回答来年将会"压力重重"。尽管人们已经适应了新的经济现实并支持政府，但对国内外持续的紧张局势仍然十分敏感。事实上，没有人真的认为会有和平与安宁。

原文题目：Russians Hopeful About 2024,But Not Counting On Peace and Quiet
原文出处：https://russiapost.info/society/hopeful
编译：蓝景林（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