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仁

韩国延世大学名誉教授文正仁表示，韩国政府面临的首要课题是朝鲜半岛和平，韩美同盟是实现这一课题的重要手段，但尹锡悦政府却把韩美同盟本身作为外交目标，强调“依靠力量实现和平”。在文正仁看来，这只不过是“假和平”，而读懂国际形势的眼力跟国家的生存息息相关。

导   语

国家利益是什么？这是向迎来执政一周年的韩国尹锡悦政府今后外交进程所提出的问题。总统竞选期间，尹锡悦曾提出过“国家利益优先外交”口号。在过去一年里，他完成了韩美首脑会谈(2022年5月21日,首尔)、韩美日首脑会谈(2022年11月13日,金边)、韩日首脑会谈(2023年3月16日,东京)等重大外交日程。在中美战略竞争加剧的情况下,他明确表示将加强“韩美日合作”并计划通过这一措施应对朝核与导弹问题。然而，韩日首脑会谈被批判为“空手外交”，尽管这是尹锡悦总统所主张的国家利益延长线。同时，他4月访美、5月出席G7广岛首脑会议等活动将加速尹锡悦政府强调的这一基调的进展。

此外，尹锡悦总统继续攻击文在寅政府外交政策是“假和平”，取而代之的应该是“依靠力量的和平”。2023年1月11日，尹锡悦总统在2023年外交部和国防部业务报告中表示：“完全摆脱对方善意宣称的和平”，“对于威胁韩国自由与和平的挑衅，必须做好一切准备，行使强大的自卫权”。

当前中美两国正在全世界范围内展开激烈竞争的背景下，读懂国际形势的眼力与韩国今后的生存息息相关。美国总统拜登将《通货膨胀减少法》(IRA)和《半导体支援法》(CHIPS and Science Act)强力推进到同盟国。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见俄罗斯总统普京，充分展示了中俄关系的密切。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会见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还邀请中国领导人访问乌克兰。台湾地区前领导人马英九访问了大陆，而蔡英文窜访了美国。这些都意味着什么呢? 在急剧变化的国际局势潮流中，韩国应该谋求什么样的生存方法？对此，记者采访了延世大学名誉教授文正仁，围绕如下诸多问题听取了他的意见和睿智。如何评价尹锡悦政府的外交行动，“韩美日”和“中朝俄”之间阵营对立是否真的存在，韩国和美国以及韩美日谋求的利益总是否一致，中美矛盾今后将如何变化，国际秩序会不会重新洗牌，在这种情况下韩国的战略应该如何，当前韩国的“国家利益”是什么，韩国政府的面临的首要议题是什么，等等。

文正仁教授曾经参与设计过金大中政府的“阳光政策”，在卢武铉政府时期提出了“东北亚均衡者论”，而且他是在文在寅政府时期积极传递“朝鲜半岛和平进程”的关键人物，并都参加了历届朝韩首脑会谈。文正仁在海外媒体和研讨会上，率先宣传韩国政府的对朝接触(engagement)政策，强调“朝鲜半岛和平”是核心利益，因而主张“预防外交”非常重要。他还强调韩国与朝鲜进行对话，即通过缓和半岛局势紧张、建立信任的无核化协商来创造和平。尽管尹锡悦总统将此主张称为“假和平”，但在文正仁看来，主张通过力量实现和平的所谓“战争论”在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安全是和平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一旦发生战争，加深个人之间的恩怨，对战争的治愈和重建都很困难，因而预防则是最好的办法。

另外，现政府在应对“朝核问题”方面采取的步骤也是错误的。那是因为，尹锡悦政府比起与朝鲜进行对话和协商，更重视韩美同盟和韩美日军事合作。文正仁表示，各国追求的国家利益和目标各不相同，所以韩国和美国的利益也不会总是一致得。韩美同盟是手段，而不是目本身。文正仁从不介意将韩美同盟视为金科玉律的保守势力对他进行“从北左派”的攻击，他仍然强调，在外交安全问题上韩国应该重视并运用的主语是“我们”。

2023年3月27日，也就是在尹锡悦政府接连更换外交安全部门核心人选两天后，记者拜访了文正仁教授，并围绕“究竟为了谁的和平和国益”这一核心问题，跟他进行了对谈。

记者（金恩智 smile@sisain.co.kr）：您如何看待尹锡悦总统的韩日首脑会谈后日本歪曲历史教科书等余波在持续？

文正仁：我在接受日本媒体采访时，已经注意到了日本的视角，日本有很多人认为韩国的总统制仍然停留在朴正熙和全斗焕时期，而且他们还错认为文在寅政府时期总统府给韩国大法院（相当于最高法院）判决施加了影响力。因此，他们强调，文在寅总统可以阻止2018年韩国大法院的判决，但为了政治目的，就造成了那种判决的结果。实际上，日本有“法庭的建议者(Amicus Curiae)”制度，即针对外交政策，司法部可以邀请行政部的意见。这是韩国没有的一种制度。韩国政府一直向日本解释不同于日本的三权分立情况。但这次尹锡悦总统做出了决断,超越了大法院的判决。对此，我很担心尹锡悦总统的这种做法会再次印证日本很多人对韩国民主水平的错误想法。

记者：4月底，尹锡悦总统将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韩国应该期待什么结果？

文正仁：对于朝鲜的所谓威胁，美国的承诺（commitment）到底能够持续多久？当前美国不能重新部署战术核武器，已经确定加强延伸威慑（extended deterrence，用战术核武器等守护同盟国的承诺）力度，而且韩美联合军演的强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很高。同时，正在继续前进部署战略武器（用于攻击敌方军事基地或产业设施的武器）。此外，美国还能带给韩国什么实际上的利益并不明确。在经济领域，韩国国民有很多期待，尤其是对IRA 和“半导体支援法”中韩国企业能够免遭遭受损失，并希望得到改善。但是，法律是由美国国会制定，所以在此次韩美首脑会谈上很难进行议论。反而，韩国可能会在韩国国民不愿意看到的层面上做出让步。就像2008年时任总统李明博受到美国总统小布什的款待成为首位入住戴维营的韩国首脑，韩国允许美国产牛肉的进口，最终却成为引发“2009年烛光示威”的诱因。

记者：访美日程即将到来之际，还发生了外交安全核心人员纷纷辞职的事情，您如何看？

文正仁：对此，我也非常担心尹锡悦政府内部的混乱开始浮出水面。在这里，有很多种说法，包括“礼仪失败”、“金建熙女士介入说”、“前总统室国家安保室室长金圣翰和总统室国家安保室第一次长金泰孝之间的矛盾说”以及“尹锡悦总统的独断政策决定说”，等等。也许，这些变数的综合作用下导致了现在的整体困境，但最终责任在于总统。这是尹锡悦总统“帝王式国政运营”带来的结果。如果不进行改正，混乱局面将形成结构，韩国的外交安全政策将岌岌可危。

记者：您如何综合评价尹锡悦政府过去一年的外交安全行为？

文正仁：首先，从现政府自己角度出发自我评价，韩国通过加强韩美同盟和韩美日合作，有效应对了朝鲜的所谓威胁。但，这些已经带来了很大的负面作用。为应对朝鲜的所谓威胁，为什么不与当事方朝鲜进行对话？其实，一方面通过同盟、另一方面要通过协商来解决问题。只有这样，才能缓和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国民也会感到更加安全。从结果来看，他们犯下了放任、恶化朝鲜威胁的错误。虽然韩美同盟和韩美日合作有助于构建对朝鲜的遏制力，但很难真正预防战争。目前“预防外交”仍然空缺，要想进行预防外交最终还是要与朝鲜进行对话。在此过程中,必须形成国民共识,但无论对外还是对内，现政府正热衷于“分帮结派的政治”。目前局势表明，朝鲜半岛的局部战争很有可能演变成全面战争,但尹锡悦政府并没有采取实质性的对朝沟通渠道，因此很有可能出现误认、误算、误判。对朝沟通渠道而言，第一是通过板门店的韩国统一部和朝鲜劳动党统一战线部之间，第二是韩国国情院和朝鲜劳动党统一战线部之间，第三是文在寅总统时期的青瓦台（总统府）和朝鲜劳动党中央党部之间，第四是军事上的热线，最后是驻韩“联合国军司令部”。其中，只有驻韩“联合国军司令部”在运作。因此，发生危机时，韩国确实很难与朝鲜方面进行沟通。一旦沟通渠道被中断,即使很小的冲突很容易扩大到局部战争，甚至引发全面战争。

记者：您如何看待尹锡悦政府主张“朝鲜的威胁与过去不同，需要不同的战略”？

文正仁：现政府的基本立场是“在朝鲜无核化之前难以实现和平”。然而，现在朝鲜实际上拥有核设施、核物质、核弹头以及所有形式的导弹。据悉，朝鲜通过六次核试验，已经实现了核弹头的小型化、轻型化、多种化。根据《核不扩散条约》（NPT），即使韩国不承认（recognize），也要认识（aware）到朝鲜拥有核武器的事实，并据此制定相应的战略。但是，尹锡悦政府的所谓“大胆构想”是如果朝鲜先实现无核化就会提供全面支援的计划。朝鲜方面则认为，如果弃核，自己拥有的唯一防御体系就会崩溃，因此，朝鲜不可能接受这种方案。最终，还是需要同时推进无核化和朝鲜半岛和平体制，从而进行对话和协商。

记者：如何看待尹锡悦政府将其称为“假和平”的说法？

文正仁：这种说法是出于对和平的错误理解，尹锡悦政府提倡“依靠力量实现和平”，即通过极限施压方法使朝鲜屈服从而试图实现和平。亨利·基辛格的著作《重建的世界》中讲述了拿破仑战争结束后建立新秩序时的故事，胜者英国、普鲁士、奥地利、俄罗斯给作为败者的法国提供了参与协商的机会，五个国家通过协商建立了欧洲新秩序。据此，基辛格指出，和平不是一方的胜利，也就是说，和平必须基于承认共存的前提。朝鲜也是同样，“破坏和打败对方”的想法使战争成为最大的可能，就不利于和平。和平的实现是无论如何都要互相让步，寻找双方可以接受的交点和共存逻辑。单方面压倒胜利的是战争而不是和平。韩国国民希望没有战争的和平，因此“预防外交”是非常重要的，但正在实施的排除协商可能性的单方面政策并非最佳的外交政策。从某种角度看，“依靠力量的和平论”才是假和平，因为安全只是和平的必要条件，并不是充分条件。

记者：有些人主张，韩国也应该拥有核武器，您的想法呢？

文正仁：这种想法的前提是朝鲜绝不会弃核，所以韩国也应该拥有核武器。韩国的一些极端人士还主张“核主权”、“核自强”，这些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失败，带来的结果就是瓦解韩美同盟，引发朝鲜半岛和东北亚的核军备竞赛。韩国的出口经济和原子能产业也将会被夷为平地。尽管如此，如果朝鲜进行第七次核试验，“核武装论”等强硬舆论可能会愈演愈烈。

记者：您觉得要先发制人打击朝鲜宁边地区吗？

文正仁：如果这么做，朝鲜也会对韩国进行打击。如果没有韩美同盟、美国不提供延伸威慑、也没有提供核保护伞的时候，韩国也可以考虑独自进行“核武装”。但是，现在美国明确表示向韩国提供延伸威慑。更复杂的问题是，如果韩国拥有核武器，日本也自然会拥有核武器。另外，中国也会反对。那么，韩国的安全环境最终是否得到改善，还是恶化，这些都很显然的。

记者：您如何看待尹锡悦政府所主张的“国际局势骤变，韩美同盟和韩美日需要加强合作”的逻辑？

文正仁：韩国的国家利益是朝鲜半岛和平，这是不分政权的统一的认识。但是具体的对策可能有所不同。尹锡悦政府全面否认前政府的一切政策（ABM，Anything But Moon），他还踢开了卢泰愚政府时期开始积累下来的对朝协商的历史。他们认为“朝鲜是恶魔”，与恶魔无需进行对话和协商。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即加强韩美同盟关系。美国一直要求日本加入其中，通过韩美日安全合作，那么韩国就会自然而然地参与到牵制中国的队伍之中。

记者：那么，您认为尹锡悦政府会参与牵制中国的行动吗？

文正仁：我不认为现政府本身想排除中国，尽管很多人对中国持有的态度有所模糊。目前的情况下，要想解决“朝鲜问题”就需要与美国建立和巩固同盟关系。但实际上，美国对只涉及朝鲜的韩美同盟关系并不关心，并为了牵制中国，就总是要求日本共同参与其中。在这种情况下，韩国现政府无论愿不愿意，最终只能将中国视为“潜在威胁”，而中国也对韩国持怀疑态度。如果这一过程更加严重，中韩关系将会恶化，而中朝关系会得到好转。

记者：难道您认为，韩国的利益可能与美国的利益不一致吗？

文正仁：韩美同盟对韩国来说相当重要，但是韩美同盟并不是最终的目的本身，而是一种手段。韩美同盟就是维护韩国安全的手段，也是预防战争的手段，是一旦战争爆发时取得战胜的手段。但韩国保守阵营认为，韩美同盟本身就是目的。因此，只要对韩美同盟稍加批评，就会将其视为“从朝左派”（追随于朝鲜的左派）。

记者：您经常是否听到那样的话吗？

文正仁：我就是代表性的，但是我也是热爱美国的人。同盟是各国实现自己国家利益的一种手段和工具。在同盟过程中，韩国和美国的利益总不能完全一致，这时候就需要通过对话和协商缩小意见差距。韩国的韩美同盟目标是应对朝鲜，这跟美国的目标有所不同。美国考虑不仅仅是朝鲜的威胁，还包括中国在内的印太地区的战略利益。但是，基本上包括尹锡悦总统在内的保守势力认为，与朝鲜对话本身就是损害韩国的国家利益。他们认为韩国和美国的国家利益应该实现一体化。也就是说，最终韩国要跟随美国的国家利益。其实，这是不能接受的。而且韩美同盟也不是永久不变的。韩国应该考虑到美国外交政策的可变性。韩美同盟基本上是由美国选民所左右的结构。根据美国政治风向，美国的外交政策经常发生变化。美国国内“不想参加另一场战争”的舆论将会决定选举结果。因此，现在致力于只强化韩美同盟的外交，看起来是非常危险的。

记者：您认为通过韩美日合作，韩国能得到什么？

文正仁：美国和日本通过韩美日合作将获得很多利益。但是，在韩美同盟启动的现阶段里，韩国从日本得到的利益似乎并不大。日本拥有“和平宪法”。没有“正规军”。美日同盟是不对称的。这就意味着在日本不具备正规军的条件下，美国保护日本的“相互防卫条约”。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如何能在军事上帮助韩国呢？根据“和平宪法”第九条，日本自卫队不能越过日本的领海、领土和领空。反而我担心韩国是否给日本修改“和平宪法”提供了借口。

记者：有人认为，韩国应该参与美国对华牵制队伍，您如何看？

文正仁：上个世纪60年代美国发动越南战争的最大原因就是“多米诺骨理论”。当时认为，如果越南全部实现共产化，那么柬埔寨、老挝、泰国等全部落入共产主义者手中。美国将以此作为介入越南的正当化。从另一方面来看，现在中国正致力于经济发展，尽力摆脱“中等发达国家陷阱”。中国也多次表示不想替代美国的地位。因此，所谓“防止权威主义扩散的民主联盟”是美国牵制中国和俄罗斯的一个名分而已，也就是美国推向新冷战的道路。

记者：您认为美国是否在夸大所谓“中国威胁论”吗？

文正仁：“外部威胁论”是美国外交政策的长久习惯。冷战时期的对象是苏联，之后是日本，“9·11事件”之后是伊斯兰恐怖分子。现在是中国成了美国牵制对象。今年是美国入侵伊拉克20周年。美国大多智囊团都发表了有关进攻伊拉克的报告。很多人反省这是错误。阿富汗战争也是如此。特别是冷战结束后的20世纪90年代以后，美国发动的战争都是美国的错误计算(miscalculation)所引起的。因此，我很担心。美国正在夸大和再生产所谓“中国威胁”，试图制造走向战争的氛围。

记者：那就是说实际上并不存在“中美新冷战”格局吗？

文正仁：我认为，新冷战还没有到来。现在中美关系有三种可能性：一是像亨利·基辛格所说的那样，美国和中国进行大妥协，形成G2，走向和平共存关系。第二种模式是美国和中国的对决格局，这可能就是走向新冷战的道路。第三种是虽然不会发展新冷战，但可能维持“冷和平” (cold peace)，即冰冷的和平关系。合作、竞争、对决共存的状态，现在就是如此。

记者：中美关系在哪些方面是“冷和平”？

文正仁：美国总统拜登也表示，在大规模杀伤武器、气候变化、传染病应对等很多方面，有意与中国合作。相反，他表示将在贸易和技术领域展开非常激烈的竞争。最后，他表示不会对地缘政治问题（台湾、南海等）或价值问题（人权）做出让步。他指的是“拜登式”的与中国合作、竞争、对决共存的模式。对中国来讲，南海、涉疆问题是中国的核心利益，不可能让步。美国一方面想跟中国合作，另一方面想牵制中国，在这两者之间很难协调。如果这种扭曲的情况继续恶化，将走向新冷战，但如果得到改善，将走向G2。

记者：有分析认为，随着中美竞争加剧，韩国不能再“安美经中”（安全依靠美国，经济界依靠中国），您如何看？

文正仁：先纠正这个说法，本来就没有“安美经中”的存在，但是可以将其视为“维持现状的战略”，就是继续与美国保持同盟，同时努力与中国保持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中国和美国都对韩国的安全和经济都有影响。只是情况在不断发生变化，像金大中总统时期那样，中美关系好的时候，维持现状的战略是可能的，但是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当前“强对强”对决格局下，韩国应推进超越性的外交。

记者：“超越性外交”是指什么？

文正仁：有些国家的处境与韩国相似，例如日本、澳大利亚、加拿大、德国、法国等。他们一方面与美国是同盟，另一方面与中国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如果中美两国发生争斗，韩国处境将更加困难，而且韩国将成为中美对立的最前线。因此，韩国应该与这些中间势力国家合作，做出外交努力，阻止美国和中国发生争斗。但遗憾的是，韩国、日本、澳大利亚都做不到。

记者：也有人指出，如果韩国在中美之间摇摆，反而是否遭到双方的攻击。

文正仁：虽然有很多困难，但我们的生存之路最终还是要通过外交途径寻找我们的生存和繁荣的空间。要想做到这一点，必须阻止中美两国发生争斗。要想阻止中美两国争斗，韩国单独的力量是不够的。只有同韩国处境相似的“中间国家”建立多边协议体，继续牵制美国和中国不发生争斗，继续努力进行仲裁，韩国才能生存下去。如果具有创意的领导人拿出想象力和勇气，就能制造国际舆论。现在联合国没有充分发挥其作用。事实上，前澳大利亚总理陆克文(Kevin Michael Rudd)已经提出过类似的主张。

记者：目前韩国国内“厌华情绪”比较高涨，韩国政府也很容易利用这种氛围，您看如何？

文正仁：问题是韩国对华贸易量已经开始减少，也出现对华贸易赤字。目前，如果没有中国市场，韩国经济将很难坚持下去。据韩国贸易协会2022年统计，中国是韩国的最大贸易伙伴国（22.8%）。第二位是美国（16.1%），第三位是越南（8.9%），第四位是日本（4.5%），香港（4.0%）排在第5位。如果加上香港、澳门等贸易量，韩国的对华贸易规模更大。对此，韩国的任何政府都不能忽视对华贸易。

作者：文正仁，韩国延世大学名誉教授、世宗研究所前理事长
摘编：文正仁对谈，“中美关系冰点时期，韩国外交应何去何从?”，《时事IN》，2023年4月11日。
编译：金永皓，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博士研究生
来源：东北亚研究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