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UN Photo
在今天这个互联互通的世界，地球任何一个角落发生战事，都会在其他看似遥远的地方产生连锁反应。在俄乌战争爆发一年后，尽管非洲国家与战场相距甚远，但也未能幸免于这场战争连带冲击的影响。
尽管引起这场冲突的政治和政策因素错综复杂，但俄乌冲突对许多普通非洲人的生活所带来的真实而明显的影响，却令人不安。
在粮食和能源价格飙升以及全球经济合作融资规模萎缩的背景下，在国际能源政策的重大改变中，非洲国家在努力解决自身定位的问题，正如其合作伙伴也都在努力解决本国公民获得能源的问题。
一、全球能源危机
《2022年世界经济展望》指出，全球能源形势严峻，能源问题“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广泛而深刻的冲击”。这一挑战出现之时，非洲国家仍在努力摆脱新冠疫情的影响，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应对冲击。
到2022年年中，全球能源价格飙升至30年来的高点，天然气价格成本超过每兆瓦时300欧元。但由于去年北半球遭遇暖冬，到2023年2月，高昂的天然气成本已大幅下降至每兆瓦时100美元以下。
欧洲各国政府在能源补贴、管制零售价格和支持企业方面的支出超过6400亿美元，很大程度上保护了本国公民免受能源价格的冲击。而非洲国家政府却没有足够的财政空间，采取如此大规模、急需的措施来应对不断上涨的能源价格以保护本国消费者。
除了汇率波动和大宗商品价格高企的压力外，40%的非洲国家的通胀率达到了两位数。截至2023年1月，非洲有7个国家陷入债务困境，另有14个国家面临债务困境的高风险，这使他们无法实施重要而有效的政策措施。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统计，非洲家庭已经将其总消费的50%以上用于购买粮食和能源，他们真切感受到了由俄乌冲突引起的全球能源价格飙升的巨大影响，以及这场冲突对运输成本和消费品成本的间接影响。
全球能源危机也导致政策逆转，许多国家目前正在寻求天然气和其他化石燃料项目，以满足自己的能源需求。天然气越来越受欢迎，并且也被作为一种“绿色投资”。而绿色投资是2021年11月在英国格拉斯哥举行的COP26全球气候变化大会上做出的核心承诺，旨在削减对天然气项目的发展融资。
对非洲国家来说，这意味着天然气和液化天然气（LNG）项目重新得到青睐并得以加快项目进度，而天然气产品主要是出口到欧洲等非洲大陆以外的地区。因此，尽管这可能意味着非洲在能源行业能够获得更多投资，但非洲人自己却不一定能得到能源。相反，还可能会进一步延续非洲国家以大宗商品为基础的单一经济，阻碍非洲大陆自身的工业化努力。
二、对非洲粮食系统的冲击
虽然非洲拥有世界65%以上的未开垦土地，但非洲仍是粮食净进口地区，因而始终受到全球粮食价格上涨的严重影响，非洲的粮食不安全状况也进一步加剧。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2020-2022年，非洲的主食均价飙升了23.9%，这是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的最高水平。
这对许多非洲人来说具有毁灭性的影响，因为食品在许多非洲家庭消费篮子中所占的份额最大，约占非洲家庭消费的42%。对于受冲突和不安全所影响的非洲国家来说，这一比例更是高达60%。根据联合国的数据，在法国和美国家庭消费支出中，食品仅分别占到13%和6%。
根据非洲开发银行（AfDB）的数据，非洲国家每年要进口1亿多吨谷物，花费超过750亿美元。2020年，15个非洲国家50%以上的小麦产品从俄罗斯或乌克兰进口，其中6个国家（厄立特里亚、埃及、贝宁、苏丹、吉布提和坦桑尼亚）70%以上的小麦从俄乌两个国家进口。
非洲开发银行指出，俄乌战争导致非洲大陆出现约3000万吨谷物的短缺，同时，谷物价格也急剧上涨。联合国《2023年世界经济形势与前景报告》引用粮农组织（FAO）的数据显示，到2020年，非洲的粮食不安全发生率已是全球最高，26%的非洲人口面临严重粮食不安全，60%的人口受到中度或严重粮食不安全的影响。
在2023年1月25日至27日达喀尔举行的第二届非洲粮食峰会“养活非洲：粮食主权和恢复力”期间，非洲开发银行报告称，2022年，面临饥饿和粮食不安全的非洲人口大幅上升，占到全球该类人口的三分之一（约3亿人）。
三、化肥成本
农业投入品供应链的中断（包括从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进口化肥），进一步对非洲粮食安全构成威胁。
世界粮食计划署（WFP）报告称，自2020年5月以来，全球化肥价格上涨了199%；2022年，肯尼亚、乌干达和坦桑尼亚的化肥价格翻了一倍多。世界粮食计划署指出，“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俄乌战争带来的后果；到2021年底，粮食、燃料和化肥的价格已达到历史新高。”在联合国和土耳其的斡旋下，2022年7月各方签署“黑海谷物倡议”（Black Sea Grain Initiative），该倡议允许从乌克兰出口的化肥流向世界其他地区，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场“化肥危机”。
展望2023-2024年的生长季节，非洲农民购买化肥的价格以及能够获得化肥，将决定非洲大陆如何应对普遍存在的粮食不安全问题。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由于化肥使用量低，非洲的粮食生产已经受到阻碍，“非洲平均化肥施用量为每公顷22公斤，而世界平均施用量是非洲的7倍（每公顷146公斤）”。
世界银行估计，乌克兰、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等主要供应国对非洲的化肥出口仍处于中断状态，这将影响非洲的粮食生产，对整个2023年非洲的粮食安全都将造成不利影响。此外，世界银行还指出，为保护本国农民，其他化肥生产国也在禁止出口这些粮食生产的关键投入品，这让非洲农民更加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四、结论
当国际社会反思长达一年的俄乌冲突所造成的各种冲击时，非洲人必须努力应对这场冲突对他们的经济、粮食系统和民生福祉所间接造成的短期冲击。2022年5月，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全球粮食安全行动呼吁”（Global Food Security Call To Action）会议上警告说：“如果我们不养活人民，我们就助长了冲突。”
为减轻正处于挣扎中的经济体的负担，必须实施果断的领导，采取如下策略：
1. 重新分配1000亿美元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SDR）以支持非洲国家，重组私人债务和公共债务。这些措施可以为非洲国家提供渡过危机的财政空间。
2. 在应对冲突的长期影响方面，我们仍看到了一系列希望，最具战略意义的是非洲国家政府重新聚焦农业的政治意愿。在达喀尔举行的第二届非洲粮食峰会上，许多非洲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都热切希望增加对农业的公共支出，以建立自给自足的、有韧性的非洲粮食体系。塞内加尔总统萨勒在峰会开幕致辞中说:“从农场到餐桌，我们需要完全的粮食主权，我们必须增加耕地和市场准入，加强跨境贸易。”
3. 事实上，非洲已经承诺进行高效的跨境贸易。实施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区（AfCFTA）将使非洲每年生产的约3000万吨化肥实现区域内自由流通，这一产量是非洲大陆目前化肥消费量的两倍。
4. 非洲开发银行计划投资100亿美元，“使非洲成为世界粮仓”。此类投资对于复制推广技术解决方案大有帮助，例如埃塞俄比亚利用耐热作物来增加小麦产量，该国计划于2023年实现小麦对其他非洲国家出口。
5. 在能源方面，需要加快获得可持续、可靠的、负担得起的能源。无论是促进工业发展、为非洲大陆的年轻人提供就业，还是确保粮食安全，均取决于非洲拥有一个均衡的能源结构。
过去几年非洲面临一系列相互关联的挑战，这就更加清晰地表明了一个问题：非洲人必须有一个统一的立场，以避免对非洲大陆能源资源进行又一轮大宗初级商品式的开采，同时努力确保非洲能够普遍获得能源。
作者简介：比塞特·约翰斯-卡萨洪（Bitsat Yohannes-Kassahun），联合国非洲问题特别顾问办公室（OSAA）能源和气候部门负责人.
原文题为：One Year Later: The impact of the Russian conflict with Ukraine on Africa
原文链接：https://www.un.org/africarenewal/magazine/february-2023/one-year-later-impact-russian-conflict-ukraine-africa
来源：联合国Africa Renewal网站，2023年2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