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独立记者、资深内政评论员安德烈·佩尔采夫在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网站发文，对俄乌军事冲突带给俄罗斯精英的新型上升通道及其影响进行了评析。现将该文编译如下，供参考。文章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以前，雄心勃勃的俄罗斯精英们想要攀登权力之梯，必须要进行激烈的角逐，或参与州长培训计划。但现在，对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成为他们上升通道中的捷径，而那些不愿表达激进态度的人都会发现自己已经被排挤在外。

对于那些志在登顶的俄罗斯统治精英来说，乌克兰战事是一架意想不到的“职业电梯”。总统办公厅对普京总统的行动表现得非常敏感，越来越热衷于奖励冲突中的老兵。

当然，受到青睐的并不是一线的作战老兵，而是那些官员和政治家，他们跑到前线拍照，并利用这些照片来展示自己的激进主义，尽管政府官员或精英中的许多人内心都希望事情能回到出兵乌克兰之前的状态。这样的展示在克里姆林宫很受欢迎。

战争一开始，精英们就开始进入这一角色，总统办公厅第一副主任谢尔盖·基里延科（Sergei Kiriyenko）和执政党“统一俄罗斯”党总委员会书记安德烈·图尔恰克（Andrei Turchak）引领了这一潮流——他们穿着卡其色裤子出现在新占领区。2022年夏天，政治家们，包括国家杜马代表维塔利·米洛诺夫、谢尔盖·索科尔和德米特里·胡别佐夫，在前线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多。现在甚至有一个由议员组成的特别预备队，名为“Cascade”。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亚历山大·萨波日尼科夫辞去了赤塔市市长职务，自愿参加战争。滨海边疆区行政长官奥列格·科热米亚科（Oleg Kozhemiyako）视察了前线。俄罗斯国家航天公司前负责人德米特里·罗戈津（Dmitry Rogozin）也穿上制服前往前线。

他们中是否有人参加过实战尚不清楚。但他们已经给自己贴上了战斗员的标签，而且这一赌注似乎得到了回报。普京不断地赞扬那些“参战者”的英勇，甚至以穿军装的男男女女为背景发表了新年致辞。

在这样的场景下，俄罗斯统治精英的激进化仍在继续。库尔斯克州州长罗曼·斯塔罗沃伊特公开谈论要接受“瓦格纳营”的训练；图尔恰克无意中提到了去年11月叛逃的叶夫根尼·努日恩（Yevgeny Nuzhin）被处决时使用的“大锤”；RT主编玛格丽塔·西蒙扬（Margarita Simonyan）对“瓦格纳营”及其创始人叶夫根尼·普里戈任赞不绝口。体制内这些人通过上述方式向普京发出信号，表明他们不仅支持战争，还是真正的激进主义者。

这种热情的迸发绝非偶然。普京希望“士兵们会因为他们的战斗成果一次又一次地让我们感到自豪”，而总统办公厅则准备尽一切努力，向他展示那些让他“感到自豪”的人。例如，在今年的地方选举中，总统办公厅将强化退伍军人的候选资格，并鼓励州长访问前线。听从总统办公厅建议的官员将受到特别关注，正如“喀斯喀特议员小组“一样，他们能与基里延科和图尔恰克坐在一起开会，这对于普通议员来说是非同寻常的。

尽管如此，克里姆林宫体制内政治人物在参政时仍面临障碍，包括某些自己制造的障碍。近年来，它开始接纳独立人士加入各个立法机构，以避免激起某些选民对日益不受欢迎的“统一俄罗斯”党的愤懑之心。它扩大了对地区精英的支持，保证他们在立法部门的代表权，不对他们要求过高——只要他们答应支持克里姆林宫任命的州长，不会跳出来反对即可。如今，保持忠诚所涉及的风险要大得多，而且对一些人来说成本太高。

以库尔斯克州议员马克西姆·瓦西里耶夫（Maxim Vasilyev）为例，他曾前往墨西哥过新年，并因此遭到了图尔恰克的批评。瓦西里耶夫来自一个富裕的地产开发商家庭，并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当选地区议会议员。他对图尔恰克进行了激烈的回应。目前好像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因为剥夺瓦西里耶夫的席位将是困难的，库尔斯克的精英们不会对制裁自己人的人报以善意。

还有沃洛格达州议员丹尼斯·多尔任科（Denis Dolzhenko），他在迪拜迎接新年。图尔恰克要求将他驱逐出“统一俄罗斯”党，结果发现闹了乌龙——他也是独立议员。

这种公开的贬低，尤其是出自不太权威的人物口中，只会加剧精英内部的紧张关系。然而，这并不能降低克里姆林宫的要求。如果说一年前抗议出兵，以及后来对冲突保持沉默会被视为不忠的话，那么现在对战争的热情不足就可以引起同样的怀疑。

除了一些象征性的案例外，总统办公厅不太可能让管理者和立法者成为真正的士兵和军官。因此，一些有野心的政治人物会给自己贴上“老兵”标签，但他们在前线的时间只够拍摄一张照片。以前，职业政客们要在州长培训班进修，并参与“俄罗斯领导人”的角逐。如今，在乌克兰“参战”才是最有效的行动。

与此同时，不急于变激进的政客们会发现自己越来越受排挤。这会在地区一级首先发生，然后是联邦层面。退伍军人很可能会填补俄罗斯议会两院（国家杜马和联邦委员会）的空缺席位。他们得到更高的职位不是因为更适合，而是因为普京喜欢。

因此，俄罗斯中低阶层精英开始演化为“老兵”，这样一来许多大门将向他们敞开，就业机会将得到保障。这些人以牺牲“平民”为代价崛起，许多人将仅凭“战时曾服役”而获得不小的权力，而“服役”可能只存在于照片中。

整个社会系统的政治和管理能力的外表，最终将变成一条根据总统不断变化的审美拼接而成的乱七八糟的毯子。毯子底下，是所谓的“老兵”和“年轻的技术官僚”在并肩向上。然而，这种消极的筛选机制将把那些愿意不惜一切博取领导关注的投机分子推向顶层。这将导致体制继续恶化，但并不会让那些令普京高兴的“老兵”们感到困扰。

原文题目：How the War in Ukraine Is Boosting Russian Politicians’ Careers
原文出处：https://carnegieendowment.org/politika/88874
编译：王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