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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nifer Clapp and Doris Fuchs eds., Corporate Power in Global Agrifood Governance, Cambridge and London: The MIT Press,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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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    岚：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生

少数具有市场支配力的大型粮商是全球粮食贸易中的核心角色，同样也是全球政治经济中具有重要政治影响力的行为体。在过去近100年间，美国资本主导的四大国际粮商垄断了全球大多数的跨国粮食贸易。通过跨国并购和海外直接投资，这些大型粮商已经在包括生产、运输、定价、销售在内的粮食全产业链中拥有了垄断性地位和强大的市场支配力，因而在稳定粮食交易价格、保障一国粮食安全乃至协商全球粮食治理等议题上均拥有不容忽视的重要影响力。

关于大型粮商如何在全球层次上塑造其政治影响力这一问题，珍妮弗·克莱普（Jennifer Clapp）和多丽丝·福克斯（Doris Fuchs）在《全球粮食治理中的企业权力》一书中提供了一个分析框架，并对粮食治理中十个重要领域进行了细致分析。作者将大型粮商在全球粮食治理中的权力归类为工具性权力（instrumental power）、话语性权力（discursive power）和结构性权力（structural power）三种类型，三种权力分别反映在大型粮企通过政治游说、设置规范以及限制政策选择方式三个方面。作者认为，三种权力交互影响，共同干预了全球粮食治理的政策选择。随后，作者以三种权力为框架，举例分析了大型粮企在对外粮食援助、转基因食品国际认证、粮食贸易协议达成等议题中所发挥的政治影响力。

以对外粮食援助为例，大型粮商是美国实物粮食援助的受益者，通过向政府出售援助粮而获取了大量的财政支持。然而此举却在WTO中遭到了欧盟等国的强烈批评，指责美国以援助的方式变相为国内粮商提供农业补贴。对此，美国政府曾试图调整政策，以现金援助代替实物援助，而大型粮商却通过施展上述三种政治权力，成功地阻止了政府改变既有政策。其一，在工具性权力的应用上，他们通过政治游说坚决抵制以现金援助代替粮食援助，国会从而始终无法通过调整对外援助方式的法案。其二，在话语性权力的应用上，大型粮商积极参与关于粮食援助的公共辩论，强调实物援助对保障美国援助效率的积极影响。其三，在结构性权力的应用上，四大粮商是对外粮食援助的主要供给来源，提供了超过半数以上的粮食份额，它们以此威胁称，如果政府削减实物援助份额，其将不再向政府出售援助粮。正因如此，即使当前粮食援助效率极低，且不断被指责抑制了受援国生产积极性、扭曲了粮食市场，但以实物援助为主的既有模式也难以改变。

《全球粮食治理中的企业权力》对粮企的政治影响力进行了极为全面且细致的分析，此书也可以作为探究企业政治权力的必读文献。然而，由于本书成型于全球粮食市场中的自由主义最为鼎盛之际，作者在行文中暗含了对全球粮食贸易前景的强烈信心，并坚信美国粮商的寡头垄断无法挑战这一趋势，这种预判显然为之过早。此外，在研究对象上，作者对美国粮商着墨最多，但未能关注到中国、巴西等新兴发展中国家的大型粮企已经成为全球粮食市场中不可忽视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分析框架上，作者归纳的三种政治权力类型受到其研究对象限制、局限在以私有产权制度为前提的政企关系之上，但是却忽视了作为国家利益执行者的国有企业如何在全球粮食治理中施加政治影响。

如今，美国资本对全球粮食产业的主导日渐式微，中国粮商逆势崛起，以中粮集团为代表的中国企业已经在全球粮食市场中拥有了强大的市场支配能力，跻身为全球粮食产业的领导者之一。在2022年公布的世界五百强企业名单中，中粮集团以1030.8亿美元的营收排名第91位，位列国际粮商之首。这意味着，尽管中国是全球最大的粮食进口国，仍面临着巨大的卖方制约，但是中国粮企海外布局正在帮助我国逐渐减少对美西方国家粮食进口的不对称依赖，甚至是重塑当前全球粮食产业的格局，从而改变全球粮食治理中的权力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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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编辑：刘露馨
排版编辑：穆睿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