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本文围绕作者对印度宪法体制改革的建议展开。针对当下印度频发的教派冲突，作者认为其结构性根源在于印度的宪法结构，在权力分配上过于集中统一于中央并偏向多数群体。作者反对建设“印度教国家”的主张，并建议印度采用“美国模式”进行分权化改革，拆分立法权与行政权，并赋予地方层级、少数群体等更多权力。南亚研究小组认为，抛开作者所使用的话语及其主张的现实可行性，更值得注意的是印度国内类似的分权化改革主张背后的支持群体与相应的政治经济利益结构。南亚研究小组特编译此文，供各位读者参考。

2020年2月24日，德里东北部街头的暴力暴徒。图源：丹麦西迪基/路透社

当前的印度政治体制赋予了多数群体过大的权力。而在一个多元化的国家应该选择美国世俗主义和分权的政府模式。

印度再次陷入印度教-穆斯林暴力冲突之中。据报道，仅 2022年4 月就有 9 个邦发生了教派骚乱。冲突双方彼此指责，政党也各自选边站。执政的印度人民党表示，暴力事件并不严重，骚乱的目的是为了给莫迪泼脏水。国大党则谴责“和平与多元主义成为了虚假的民族主义祭坛上的祭品”。

引发印度教派暴力的，既有结构性的因素，也有宪法上的根源。印度有大约 80% 的人口是印度教徒，而仅有14% 是穆斯林。尽管这种不平衡的社群结构需要在多数人和少数人之间构建谨慎的权力均衡，然而印度的制度采取却是是赢家通吃的多数决定模式。甚至在穆斯林人口较多或占多数的地区，中央政府也压倒性地支配着地方政府。

这种结构性的挑战在印巴分治之前就已经凸显，需要地方自治和在中央层面的权力分享加以解决。 早在1937年英国人首次允许印度人组建自己的省级政府时，印度内部各社群的大联合就分崩离散了。当时，尼赫鲁（Jawaharlal Nehru）带领国大党在选举中大获全胜。为了结束教派政治，国大党在组建政府的时候将穆斯林联盟的候选人排除在外。穆斯林联盟领导人穆罕默德·阿里·真纳（Muhammad Ali Jinnah）则回应称：他“不遗余力地反对”任何在赢家通吃的议会制度下组建的政府。两年后，真纳要求建立穆斯林国家，并与印度分离。

印度分治前蒙巴顿勋爵与贾瓦哈拉尔·尼赫鲁、穆罕默德·真纳等人。图源：维基共享资源

巴基斯坦成立后，印度领导人错误地认为印度的教派问题已经解决，并通过指向强大中央政府和多数人统治的宪法，建立了中央集权的宪法结构。从那时起，印度政治一直被教派分歧驱赶。印度教民族主义者偏向印度教徒，而世俗政党则被认为偏向穆斯林和其他少数群体。

多数派对他们所声称的少数派的得到特殊待遇感到不满，而少数派则不满于在看似仁慈的条件下受多数派统治。最终，多数的印度教徒占据了上风，并决心建立一个印度教国家（Hindu Rashtra）。

对于一个多元国家来说，通常的解决办法是在其立法机构中采用比例代表制并建立联合政府。但是在印度，实行比例代表制只会进一步分裂社会，加剧极端倾向，产生不太合格和缺乏回应性的领导人，并让少数派对民主制度拥有更多的控制权。而且正如印度自身的经验所揭示的，联合政府以不稳定著称。

以印度具有相似人口结构的以色列为例，该国人口75% 是犹太人，18% 为穆斯林。以色列实行比例代表制和联合政府，却不是民主国家里的好模式。

独立74 年后，以色列仍未通过成文宪法，也没有解决它同时要成为犹太国家又是自由民主国家时所面临的困境。它现在仍然以“警察国家”的方式管理穆斯林占多数的地区。自独立以来，以色列已经组建了 36 届联合政府，然而每个联合政府平均执政仅约两年。

印度需要考虑其他的根本性改革方式来解决教派问题。我建议的一种方法是在议会中组建一个宗教委员会，让所有教派享有平等的代表权。任何涉及公民宗教、民族或文化生活的立法都需要得到宗教委员会的批准。印度已经有建立特设机构的先例，例如商品和服务税委员会、司法委员会。

更有效的改革方式是采取美国的世俗主义模式及其政府体制。美国也是一个多元化的国家，约 70%人口是基督徒， 6% 为非基督徒，包括穆斯林、印度教徒和佛教徒。美国宪法禁止政府宣扬任何宗教，并规定政教分离。

另一方面，印度政府可以自由介入到宗教活动中。美国的体系是去中心化的，赋予地方政府更多的自主权。它将行政权和立法权分开，使得多数派更难以推动立法或以压迫性的方式统治少数派群体。

印度是时候要做出选择了，是成为一个神权国家还是世俗民主国家，并一劳永逸地解决教派冲突问题。印度教国家的主张具有将国家置于宗教极端分子的手中的巨大危险性。印度教徒，自古以来就被称为有智慧和世俗化的一群人，可以做得更好。

作者简介：Bhanu Dhamija 是印度喜马偕尔邦最大的报纸出版公司董事长，著有《为什么印度需要总统制》一书。

本文编译自卷轴报2022年5月12日文章，原标题为Opinion: Tackling India’s communalism challenges will require constitutional reform，原文链接为https://scroll.in/article/1023493/opinion-tackling-indias-communalism-challenges-will-require-constitutional-refo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