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欧洲与北非能源合作由来已久。欧盟在能源发展方向上重视绿色氢的发展以及与北非的合作。俄乌冲突加速了欧盟摆脱对俄能源依赖进程，加快与北非可再生能源合作再次被提上议程。然而，短期内，无论是北非的天然气资源，还是可再生能源都无法解决俄能源供应退出后留下的缺口。长期来看，北非市场拥有巨大潜力，从制氢、运氢问题上都有实际可行的解决方案。但是，除了投资、技术、成本的不确定性外，西撒哈拉问题等地缘政治风险也增大了欧非氢能合作的波动，长期内北非能否帮助欧盟摆脱对俄能源依赖，仍有待观察。
图源：https://africa-energy-portal.org/news/morocco-partnership-lisbon-development-green-hydrogen
2022年3月8日， 欧盟委员会就俄乌冲突形势提出最新的能源解决方案REPowerEU，计划在本年末前减少欧盟对俄罗斯天然气需求的三分之二。为填补能源缺口，北非的可持续清洁能源成为讨论焦点，尤其是与欧盟“绿色氢”发展需求相符合的太阳能、氢能的开发潜力。北非会成为欧盟解决能源问题的突破口吗？
一、欧洲-北非氢能合作
传统上，欧洲是北非天然气和石油重要出口地。根据BP公司发布的《世界能源统计回顾（Statistical Review of World Energy）》的数据和美国大西洋理事会（Atlantic Council）的统计，2020年，欧洲能源结构中天然气占25%，石油占34%。欧洲47%的天然气、25%的石油进口来自俄罗斯；天然气进口量的13%和石油进口量的10%来自北非。同时，欧洲占北非天然气和石油出口总量的80%和60%以上。
与此同时，可再生能源的使用是欧盟能源转型战略中的重点，北非太阳能丰富，可利用撒哈拉沙漠丰富的太阳能光解生产氢，其潜力巨大的可再生能源引起欧盟注意并规划到能源战略中。2021年7月，欧盟委员会提出计划到2030 年，可再生能源将占欧盟最终能源消耗的40%。2020年7月8日，欧盟发布《欧盟氢能战略》，其中强调“绿色氢”预计将在脱碳行业中发挥关键作用。与绿色氢相对的是“蓝色氢”，两者定义上的区别在于制造氢时采取的生产工艺和消耗能源是否低碳，由可再生能源生产的氢即为绿色氢。该战略特别提及要“在非洲- 欧洲绿色能源倡议的框架内，与非洲联盟制定可再生氢合作进程”。2021年4月19日，欧盟理事会通过《地中海新议程（New Agenda for the Mediterranean Union）》，与包括北非五国在内的地中海南部邻国，提出“大规模部署可再生能源和绿色氢生产，到2030年在欧盟周边地区达到至少40 GW 的电解器能力”。
俄乌冲突前，欧盟成员国和北非国家已经落地一部分氢项目。德国- 摩洛哥能源伙伴关系 PAREMA成立于2012年。2020年6月16日，德国和摩洛哥签署关于发展绿色氢生产部门的协议，包括建设一个具有100兆瓦电解能力的电解氢项目。2021年12月6日，意大利能源基础设施集团Snam 宣布以3.85亿欧元购买意大利碳化氢公司埃尼（Eni）49.9%的股份，其中包括从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边境到突尼斯海岸的陆上天然气管道，以及意大利-突尼斯的海上天然气管道，旨在将更环保的气体从非洲北部海岸运输到欧洲。2022年1月25日，摩洛哥公司Greensleet和西班牙Mercados-Aries International公司签署了关于可再生能源、绿色氢气和水淡化等项目的合作协议。
俄乌冲突后，欧洲加速对俄能源脱钩，更加积极寻求与北非的能源合作，例如在俄乌冲突爆发不到半月后，埃及和挪威可再生能源系统公司Scatec于2022年3月10日签署了价值50 亿美元的初步协议，以水电解生产绿色氨。一些权威智库和主流媒体也在呼吁俄乌冲突下进一步加强欧洲与北非能源合作。比如大西洋理事会（Atlantic Council）于3月29日发表题为《欧洲需要一个不属于俄罗斯的新能源选择——应该求助于北非（Europe needs a new energy option that isn’t Russia. It should turn to North Africa）》的评论，称“从长远来看，北非巨大的太阳能潜力将在欧洲的净零排放转型和能源安全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意大利的国际政治研究所（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Studies）也发表评论称，俄乌冲突的地缘政治加剧了对其他天然气能源供应的需求，对利用北非新能源减少对俄能源依赖的期盼。
总结来说，欧洲和北非的氢能合作在俄乌冲突前已经在欧洲能源转型战略中扮演重要角色，并非被俄乌冲突的地缘政治因素临时催化为讨论焦点。利用北非地区丰富的可再生能源符合欧盟能源发展前景，俄乌冲突的爆发和与俄能源脱钩的迫切性使得欧洲更加重视与北非的氢能合作。
二、北非能否帮助欧盟摆脱对俄能源依赖
短期内，北非的天然气能源储备或可再生能源都无法帮助欧洲渡过难关。关于天然气能源缺口，按照REPowerEU计划，欧洲应增加从现有管道供应商（挪威、阿尔及利亚和阿塞拜疆）和美国、卡塔尔、埃及和西非的液化天然气的进口。但与现有北非供应商的谈判尚未完成，困难重重。阿尔及利亚已经是欧洲的主要天然气来源，然而供应有限，除非能够迅速提高产量。埃及的液化天然气供应商也倾向于长期合同，并且近年来更加关注亚洲市场。因此，非洲天然气不太可能是解决欧洲供应问题的快速可行方法。有关可再生能源，非洲目前仅占全球可再生能源发电能力的2%，根本无法满足欧洲对能源的高需求，唯有长期投资才可能释放绿色氢合作潜力。
长期来看，俄乌冲突下，俄欧能源脱钩，俄欧氢能合作破裂，北非是否能成为欧洲主要氢能合作伙伴？
从制氢成本来看，北非可能在可再生能源的发电成本上具备优势，但要一直等到2050年，非洲发电成本可能能够比欧洲低0.5-1欧元/ 公斤。用于氢出口的可再生能源、电解槽和运输基础设施所需的投资相当可观。北非国家需要确保对可再生能源进行足够的投资，以使其能源系统脱碳并满足其在《巴黎协定》背景下的长期目标和要求。
从运输成本来看，欧洲- 北非电网合作不完善，北非的电网基础设施欠发达，欧洲和北非之间只有两个电网连接，而建设电网成本巨大，即使北非的生产成本较低，通过高压直流输电技术出口的电力也很难与欧洲本土生产的太阳能和风能竞争。因此，改造原有的天然气管道运输氢是合理的选择。使用天然气管道将比建设新的氢气管道成本低近100倍。北非和欧洲之间有天然气运输基础设施，比如从阿尔及利亚和利比亚通过意大利和西班牙运输到欧洲。此外，如果运输氢混合物，其额外能源成本比天然气运输低32.5%，而运输过程对整体效率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从政治风险来看，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也为欧洲-北非绿色氢合作蒙上阴影。例如西撒哈拉问题上，欧洲国家反对摩洛哥对西撒哈拉的领土主权，这直接导致了摩洛哥于2021年5月宣布中止与德国的能源合作。
三、结语
欧洲与北非能源合作由来已久。欧盟在能源发展方向上重视绿色氢的发展以及与北非的合作。俄乌冲突加速了欧盟摆脱对俄能源依赖进程，加快与北非可再生能源合作再次被提上议程。然而，短期内，无论是北非的天然气资源，还是可再生能源都无法解决俄能源供应退出后留下的缺口。长期来看，北非市场拥有巨大潜力，从制氢、运氢问题上都有实际可行的解决方案。但是，除了投资、技术、成本的不确定性外，西撒哈拉问题等地缘政治风险也增大欧非氢能合作的波动，长期内北非能否帮助欧盟摆脱对俄能源依赖，仍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