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毛里塔尼亚努瓦克肖特，美国领导的特种部队演习中的一名美军绿色贝雷帽与一名几内亚士兵；图源：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在非洲，受过美国训练的军队
正在政变中推翻民选政府；In Africa, U.S.-Trained Militaries Are Ousting Civilian Governments in Coups
非洲各地发生的一连串军事政变破坏了美国征召非洲军队对抗伊斯兰极端分子和其他安全威胁的战略。
从在撒哈拉沙漠边缘演练反恐袭击的步兵，到在美国西点军事学院就读的高级指挥官，美国训练了数千名非洲士兵。这些培训项目是美国对非洲政策的关键，旨在帮助非洲盟国实现武装部队专业化，以对抗其国内外的武装对手。
然而，过去一年中，美国指挥官失望地看到，几个非洲盟国的军事领导人——包括受过大量美国教育的军官——推翻了民选政府并夺取了权力，从而触发了禁止美国政府向他们提供武器或培训的法律。
“当我们正在培训或曾经培训过的军人决定推翻他们的政府时，没有人比我们更加惊讶和失望，”美国驻非洲特种作战部队司令杰米·桑兹（Jamie Sands）少将说。“我们阻止不了他们的军事政变，当然我们也不认为是我们导致了他们的军事政变。”
美国的战略挫折在最近几周的本宁堡军事基地（Fort Benning，美国陆军训练基地）表现得很明显。美国陆军在这里举办了非洲国家陆军高级指挥官的年度聚会。三十几个非洲国家的军官观摩了美国新兵训练营障碍课程、伞兵训练以及实弹坦克和迫击炮操作演示。
今年3月本宁堡，非洲士兵观看美国军人徒手格斗；图源：The Wall Street Journal
本宁堡没有邀请马里和布基纳法索政变领导人，这两个西非国家长期与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进行着生存斗争。去年九月推翻几内亚民选政府的几内亚军方也未获邀请，并且不再被邀请参与美国领导的特种作战演习。
苏丹执政的军政府由于去年破坏了美国支持的民主过渡，因而也被排除在外。埃塞俄比亚主办了2020年最后一场此类聚会，但今年埃塞军队被指责涉嫌在与提格雷叛军的战争中侵犯人权而与美国发生争执。
“我们无法控制我们离开时（非洲）那里会发生什么，”美国陆军上校迈克尔·沙利文（Michael Sullivan）说。他是第二安全部队援助旅的指挥官，该旅是为非洲军队提供建议和训练的单位。“我们一直希望我们是在帮助非洲国家做正确的事。”
去年，沙利文上校所在旅的一个后勤顾问小组刚抵达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并在一家酒店等待新冠隔离结束时，拜登政府决定取消该部署，“因为我们（美国）深切关注埃塞俄比亚北部的冲突以及埃塞军方对平民的侵犯和践踏人权行为，”国务院发言人表示。
顾问们结束隔离后就离开了该国。
“我认为每个人都希望他们（埃塞俄比亚）能再次扭转局面，届时我们将再次能与埃塞军队合作，”沙利文上校说。
同时，美国的大国竞争对手可能会借机寻求利用美国的回退（pullback）。
马里突击队参加了2020年在毛里塔尼亚举行的美国领导的特种作战演习，但在去年5月马里军方推翻了总统后，美国终止了马里突击队的培训资格。马里军政府雇佣了与俄罗斯官方有关联的瓦格纳集团（Wagner Group）的俄罗斯雇佣军来提供安全保障。
军事政变和俄罗斯特工的涉入导致了马里和法国之间的矛盾，法国是西非大部分地区的前殖民国。法国宣布撤出数千名在马里与伊斯兰国和基地组织作战的军队。
人权观察（Human Rights Watch）4月初称，俄罗斯人及其马里盟友上月在莫拉镇（Moura）围捕并屠杀了约300名平民，其中一些是武装分子嫌疑人。
“无论是由马里军队还是相关的外国士兵所为，马里政府都应对这次马里十年来最严重的暴行负责，”人权观察组织主任科琳娜·杜夫卡（Corinne Dufka）在一份书面新闻稿中说。
马里国防部报告说，它在行动中杀死了203名“恐怖分子”，并逮捕了另外51人，缴获了武器和弹药。军方随后宣布将对所谓的大屠杀进行调查。
多年来，美国一直在培训布基纳法索士兵，该国一直苦于伊斯兰国和基地组织分支“伊斯兰人民阵线”（Jama’at Nusrat al-Islam wal Muslimin, JNIM）一波波的袭击。
2019年，在布基纳法索举行了来自32个非洲和西方国家2000名突击队员参加的由美国领导的特种作战演习，该演习旨在加强萨赫勒地区（撒哈拉以南半干旱地带）的安全。
2020年，当美国领导的联合演习移至毛里塔尼亚时，保罗-亨利·达米巴（Paul-Henri Damiba）中校是布基纳法索军队特遣队的一员。达米巴中校此前曾在塞内加尔参加过美国资助的军事情报课程和美国国务院维和培训项目。
今年年初，美军对布基纳法索武装暴力的蔓延十分关注，派出一支特种部队前往该国首都瓦加杜古，为当地突击队提供建议。
绿色贝雷帽（The Green Berets，美国陆军特种部队）刚到达瓦加杜古时，布基纳法索士兵因对民选政府反恐战事不满，包围了总统府，逮捕了总统罗赫·马克·克里斯蒂安·卡博雷（Roch Marc Christian Kaboré），并宣布军政府“拯救复兴爱国运动”（MPSR）将接管权力。
距离总统府前第一声枪响八天后，布基纳法索军政府任命达米巴中校为总统。
今年3月，曾接受美国军事训练的保罗-亨利·达米巴；在政变后宣誓就任布基纳法索总统；图源：AFP/Getty Images
绿色贝雷帽没有开展对当地部队的训练，而是加强了美国驻瓦加杜古大使馆的安防，以防政变引发反美动乱。同时，美国还暂停了将沙利文上校的一个顾问团队派往该国的计划。
加纳、科特迪瓦、贝宁和多哥将布基纳法索从一个正在组建的联合特遣部队中剔除，该特遣部队是为了阻断萨赫勒地区武装分子向南推进至几内亚湾的势头——这一发展势头令五角大楼深感担忧。
“布基纳法索因政变而被踢出局，”加纳陆军参谋长托马斯·奥蓬-佩普拉（Thomas Oppong-Peprah）少将说。
美国军官说，他们给非洲军队的培训内容通常包括讨论文职人员控制军队以及遵守法律的重要性。
“所以这些政变与我们所教授的完全相反，”特种作战指挥官桑兹少将在与记者的通话中如是说。
然而，前中央情报局分析师迈克尔·舒尔金（Michael Shurkin）对美国培训能否成功应对非洲军队在激烈的叛乱、种族分裂和腐败的民选政府中可能面临的政治压力提出了质疑。
“为什么在利文沃思堡（Fort Leavenworth，美军指挥及工作人员学院）培训一年会改变一个非洲军人在本国的政治行为？”舒尔金问道。他目前供职于一家专注于非洲的咨询公司14 North Strategies，“这说不过去。”
去年，美国绿色贝雷帽培训几内亚特种部队期间，几内亚士兵脱离并推翻了该国的民选总统。政变领导人、特种部队上校马马迪·敦布亚（Mamady Doumbouya）曾在2019年率领几内亚军队代表参加了在布基纳法索举行的美国领导的突击队演习。
当意识到他们（绿色贝雷帽）正处于军事政变的中心时，这支特种部队就到几内亚首都科纳克里的美国大使馆避难。“目前，美国非洲司令部已暂停与几内亚军队的所有训练，”美国非洲司令部发言人说。
发动政变前曾参加美国培训的马马迪·敦布亚上校，出现在几内亚首都科纳克里的海报上；图源：Associated Press
苏丹与恐怖组织断绝了往来、开启了民主进程并开始与美国全面和解，并被邀请参加了2020年举行的美非军队高官峰会。但苏丹军政府去年重新攫取权力并对抗议者进行血腥镇压，因而失去了本宁堡活动的邀请。
美国官员说，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与其他军队合作执行全球安全任务；美国的做法是与盟友并肩作战。“我们将继续向非洲国家伸出援助之手，真正帮助他们解决导致这些政变的深层根源，”桑兹少将说。
在过去的20年里，专门从事步兵、空降兵和游骑兵训练的本宁堡培训了来自37个非洲国家的1650名士兵。
“军队应该始终合作，”受过美国培训的马拉维陆军指挥官奇孔卡·哈里森·索科（Chikunkha Harrison Soko）少将说。
他说，世界某个地区的动乱会通过难民潮和极端主义意识形态的传播迅速蔓延到其他地区，“影响欧洲的，也会影响非洲；影响非洲的，也会影响整个欧洲。”
作者：迈克尔·菲利普斯（Michael M. Phillips）编译：非洲研究小组；来源：The Wall Street Journal，2022年4月9日。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