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经济饱受新冠肺炎冲击的2020年,中国对外贸易与对外投资顶住了巨大的疫情压力,成为全球唯一实现经济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不仅外贸规模再创历史新高,在吸引外资方面也有不俗的表现,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大外资流入国。持续向好的中国经济及其践行的深化对外开放承诺使得中国在当前全球经济运行中发挥的“稳定器”、“避风港”、“主引擎”作用愈发凸显。
首先,在外贸进出口方面,中国2020年外贸逆势增长且好于预期,在经历了一季度急剧下降后,二季度有所企稳,三、四季度恢复回升态势,总体走出了“V”形反弹曲线。这体现出中国外贸具有较强韧性与较高的竞争力水平,在严峻的全球贸易形势背景下交出了一份亮眼的成绩单。从全年来看,中国外贸表现有以下三大特点。
第一,中国多项外贸表现都创下历史新高。中国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货物进出口总值达32.16万亿元人民币,比2019年增长1.9%,其中出口17.93万亿元,增长4%;进口14.23万亿元,下降0.7%;贸易顺差3.7万亿元,增加27.4%。而根据WTO和各国已公布数据,2020年前10个月,中国进出口、出口、进口国际市场份额分别达到12.8%、14.2%、11.5%。从数据来看,中国的全年进出口、出口总值、国际市场份额都刷新了历史最好记录,这使得中国成为2020年全球唯一实现货物贸易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货物贸易第一大国地位得到进一步巩固。
从月度数据上看,中国是在二季度末出现了企稳逆转,6月起进出口同比增长率转负为正(见表1、图1),意味着中国在2020年上半年结束时就已抢先稳住了外贸基本盘,这为中国实现全年贸易规模不降反升打下坚实的基础。值得注意的是,在全球贸易大幅萎缩的背景下,中国依旧保持了较大的贸易顺差,除一季度外,二、三、四季度中国出口均为同比正增长,全年贸易顺差同比增加超过20%。这一方面有防疫物资和“宅经济”产品对出口发挥的强大拉动作用。由于疫情下世界各国对防疫物资和“宅经济”产品需求大增,中国出口包括口罩在内的纺织品、医疗器械、药品合计增长了31%,拉动整体出口增长1.9%;出口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家用电器合计增长了22.1%,拉动整体出口增长1.3%。另一方面,中国也为外贸稳增长采取了一系列保障措施,包括持续优化口岸营商环境、进一步降低企业成本、促进跨境电商等新型贸易业态发展、打造对外开放新高地等,这显著增强了中国外贸企业参与出口市场竞争的实力,为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打造了相对牢固的微观基础。
表1 2020年中国进出口数据月度表
注:本年度各月第一行数字为绝对指标,单位:亿元人民币;第二和第三行数字为相对指标,单位:百分比。其中,第二行数字为与去年同期比(那个加减符号);第三行数字为与上月环比。
图1 2020年中国进出口规模及当月同比增长率走势图
第二,中国贸易伙伴格局出现结构性重大变化。中国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前十大对外贸易伙伴(国家或国家集团)依次为东盟、欧盟、美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巴西、俄罗斯、英国和印度(见图2),中国周边经济体在其中占有六席,反映出中国外贸重心较大程度仍是在本国周边。前五大贸易伙伴与中国进出口规模均实现了正增长,同比增长率分别为7%、5.3%、8.8%、1.2%和0.7%。
图2 2020年中国进出口商品主要国别(地区)规模图
东盟于2020年2月超过欧盟跃升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并一路保持了这一领先地位;而先前在2019年,东盟才刚取代美国成为中国第二大贸易伙伴。东盟在中国主要贸易伙伴格局中的位次连续两年快速攀升,其中自然是有客观技术方面的因素,如英国脱欧致使英国与华贸易额不再计入欧盟与华贸易额、东盟更邻近于中国而在贸易成本方面更有优势等,但更为深层的原因还是在于中国与东盟之间的经济战略关系已越发密切,双方在中国-东盟自贸区、“一带一路”建设等框架下开展的诸项合作为贸易增长提供源源动力。
欧盟、美国、日本作为传统发达经济体依旧在中国贸易伙伴格局中名列前茅,虽然疫情造成发达经济体市场出现一定程度的萎缩,但从数据上看,中国与这些经济体的进出口贸易显然是扛住了压力。需要注意的是,中国与美国外贸增长中有相当部分源于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的执行,中国对美出口增长8.4%,自美进口则增长了10.1%,其中自美进口农产品的增长率更是高达66.9%。在美国本身外贸出口衰退的情形下,来自中国的订单实际上成为拉住美国不陷入经济衰退泥潭的积极力量。
第三,中国贸易结构持续优化态势明显。一是在外贸主体上,2020年各类外贸经营主体表现活跃,有进出口实绩企业53.1万家,增加6.2%,且类型分布越发合理。其中,民营企业进出口14.98万亿元,增长11.1%,比同期中国外贸整体增速高出9.2%,占中国外贸总值的46.6%,同比提升3.9%,其第一大外贸主体地位更加巩固,是稳外贸的重要力量;外商投资企业进出口12.44万亿元,占38.7%;国有企业进出口4.61万亿元,占14.3%。二是在贸易方式上,2020年中国一般贸易进出口19.25万亿元,增长3.4%,占中国国外贸总值的59.9%,同比提高0.9%;加工贸易进出口7.64万亿元,下降3.9%,占23.8%,反映出中国产业基础更加稳固,生产价值链也愈加完善。三是在产品结构上,机电产品依旧是中国出口的优势产品,2020年全年出口10.66万亿元,增长6%,同比提升1.1%,占出口总值59.4%;同期,纺织服装等7大类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3.58万亿元,增长6.2%,其中有很大部分是源于包括口罩在内的纺织品带动的出口。四是在外贸新业态上,跨境电商成为越来越多中国企业开展国际贸易的新形式、新选择,2020年全年跨境电商进出口1.69万亿元,增长了31.1%,市场采购出口增长了25.2%。中欧班列全年开行了1.24万列,发送113.5万标准箱,同比分别增长了50%和56%,综合重箱率达到了98.4%,外贸发展动能得到进一步增强。此外,高水平开放平台带动作用也很明显,全年综合保税区进出口增长17.4%,自由贸易试验区进出口增长10.7%,海南自由贸易港免税品进口增长了80.5%。
其次,在对外投资方面,尽管2020年全球投资流量持续下降、贸易投资尤其低迷和投资保护主义不断上升,中国在投资领域的发展仍然表现出了逆势突破的特点,这既体现在投资表现上,也体现在中国的投资政策上。
第一,在投资表现方面,中国在全球投资急速萎缩的情形下逆势“吸金”,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大外资流入国。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发布的《全球投资趋势监测报告》显示,2020年全球投资总额与前一年相比骤降42%,达到8950亿美元,为2009年国际金融危机后的最低点(见图3);与此相比,由于中国率先控制了新冠疫情,国内经济自第二季度开始迅速恢复,全年吸引外资突破1630亿美元,同比增长6.2%,一跃超过美国成为吸引国际资本的最大赢家。从外资投向上看,外商对华服务业投资同比增长16.1%,占全国实际使用外资的78%以上,其中对研发与设计服务业的投资增长达到90%以上。这不仅充分显示了国际资本对中国市场的信心,也表明了中国吸引的外资结构在不断转变,正从制造和加工类的低附加值投资转为高附加值的服务类投资,进一步助力我国产业升级。与此同时,2020年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达1329亿美元,这一数字极有可能将超过美国和日本,使中国不仅成为最大投资目的国,还成为世界最大投资来源国。在对外和对内投资都逆势增长的情况下,2020年中国投资总量达到2959亿美元,比前一年上升6.9%,占世界投资流量的34.4%左右,这充分表明中国为国际资本的流动和全球经济的可持续发展贡献了极为重要的力量。
图3 2015-2020年全球与中国年外商直接投资总额柱状图
第二,在政策保障方面,中国逐步完善外资政策并出台相应的一系列文件,为国际投资合作及中国投资逆势增长提供制度法规层面的重要保障。2017年以来,国务院已先后印发3个促进外资增长的重要文件、共提出65条相关措施。2020年1月起,《中国外商投资法》正式生效,这部法律统一了中国外资管理方面的法律法规,并且明确对外商投资实施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制度。2020年7月和12月,全国版外商投资负面清单、自贸试验区和海南自贸港负面清单先后开始实施,限制行业不断缩减,特别是在先进制造、商务服务、增值电信等外资重点关注的领域进一步减少了投资限制。2020年版的《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所列的行业条目与2019年版相比增幅超过10%,并在免征关税、减收企业所得税、优惠土地使用等方面出台多项优惠政策。
在扩大开放的同时,中国的外资监管与风险防控举措也在共同推进。2020年12月商务部与国家发改委联合发布的《外商投资安全审查办法》与负面清单一起构成中国外资监管的两大措施,接轨国际通用做法,为投资者创造了更可预期的营商环境。在国际层面,《中欧全面投资协定》(CAI)谈判的完成成为中国对外投资合作的突破性事件,这份协定首次明确国有企业行为义务和补贴透明的规则、纳入劳工与环境保护等可持续发展章节,不仅为中欧投资合作提供了统一的法律框架,也为碎片化的国际投资制度提供了一个高水平的制度蓝本。这些投资政策与国际合作不仅助力外资外贸发展,也彰显了中国进行更深层次开放的决心。目前,外商投资企业创造了中国税收的五分之一左右,贡献了中国进出口总额的40%左右,已成为参与中国“双循环”经济模式最重要的经济行为体之一。
作者:孙忆,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外交项目组特约研究员,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国际战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刘露馨,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外交项目组特约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师资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