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曾在一次采访中表示,宇宙中最令人感动的,是“遥远的相似性”。
不过,当你到了非洲大陆去看大象,却不慎发现跟某位穿着轮胎鞋的非洲大兄弟撞了衫,无论你穿的是Tommy Hilfiger还是H&M,都不必急于动容。
大兄弟可能只是在当地二手市场淘了货。
这出于二手衣物产业在非洲各地日渐繁荣。
在撒哈拉沙漠以南,从乍得湖穿梭到好望角,或是从埃塞俄比亚高原漫步到刚果盆地,只要没有沙漠和狮子的地方,就会有二手衣物交易市场。
无论当地流通货币是各国发行的先令,还是西非金融共同体使用的法郎,二手市场上大部分靓衫的价格折合人民币都只有几块钱。
中意的款式只要大于自己合适的尺码就可以买定离手,指出几件货品的瑕疵甚至能省出家人的晚餐钱。
这些他人看起来凌乱的衣堆,成了购买者眼里的富矿。
这样的二手市场,也不只是穷苦人体验消费主义狂欢的地方。
比如位于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Gikomba市场,是东非最大的二手市场,对于一些中上阶层的非洲嬢嬢来说,这里也是属于她们的奥特莱斯。
在这里可以给老公挑到阿玛尼外套,也可以买到心仪的古驰箱包,潮流可能会落后于伦敦摄政街或者纽约第五大道,却能享受让黑卡黯然失色的零点几折的价格。
这种价位让任何买手不会担心看走了眼,只要品相良好,内心也不会计较太多,不过是暗骂货品前任一句“胎神”。
总之,只要认定了好货都埋在下面,总能在成堆的ZARA和Forever21里扒到尖货,只是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或是从哪一家的哪一堆衣矿里。
至于剩下的快时尚品牌,会在周末被追求穿搭的职场青年一扫而空。
“你可以在乌干达坎帕拉的Owino市场看到许多熟知品牌”
在任何一个稍具规模的二手市场,买手不怕买不尽兴,卖家不会担心资金流转。
因为市场周遭都会有银行开出的支行,为每一笔两厢情愿的交易保驾护航,从中分一杯羹。
然而,支撑二手市场繁荣景象的,是全球价值数亿美元的二手衣物交易链,填补了非洲各阶层的服装需求,
但也让非洲各国政府悲欣交集。
这些二手衣物主要来自欧美国家的爱心捐赠,曾有NGO组织估计,世界上有70%的捐赠衣物在非洲流通。
跟爱心人士所想象的图景不同,这些衣物不是经由慈善机构出资运输到非洲地区,然后分发到穷苦人手里。
而是由非洲批发商以每公斤0.9美元的价格进口。
这些衣物发货前已经经过熏蒸和简单分拣,但批发商收到货不会立马填补市场需求。
货仓里的工人会将集装箱里40多个重达500公斤的衣服压缩包拆开,按照衣服的质量和男女款式进行分类,还要挑出来非洲不需要的羊毛衫和羽绒服,将它们留着变成拖把或者座套。
装卸工人会把分拣好的衣服分装成45公斤的小包装,按照不同品类分放在不同区域,这意味着不同价格。
中间商到这些货仓进货不需要顾虑太多,只需根据自己的资金和售货渠道决定全部买入低价包裹,还是按照不同质量配比选货。
这些衣包对摊贩来说是个考验。
中间商那里不能开包验货,每个摊贩只能抱着赌石的心态选择包裹。
但他们没有赌石的相关经验,没有人会带小手电筒,只是通过包裹外观和祖传运气判断哪个包裹能让自己多赚2000西非法郎(约合24元RMB)。
进到货的摊贩又助长了开头提到的售卖场景,这让二手衣物市场连年兴盛。
肯尼亚、加纳和坦桑尼亚三个国家,在2010年从欧美进口的二手衣物就已经达到了30万吨,总价值1.32亿美元(9.4亿RMB)。乌干达2011年进口近5.5万吨,价值超过2700万美元(1.9亿RMB)。
二手服装贸易为各国提供了每公斤0.2美元的关税,为当地人提供了成千上万个工作岗位,但却破坏了当地纺织业的发展。
在非洲各国独立之初,都选择发展纺织业促进自己国家的经济,比如在1980年以前,肯尼亚有50万纺织工人,加纳有2万。
随着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非洲提倡市场自由化政策,非洲各国调低了纺织物的关税,廉价的二手衣物很快占据了非洲60%以上的服装市场。
与之相应的是国内纺织业的溃败,肯尼亚和加纳现在仅存2万5000名纺织工人,纺织产业税收的繁荣取决于二手衣物的进口总量。
2015年,东非共同体国家决议用三年时间逐步淘汰总价值2.74亿美元(19.5亿RMB)的二手服装市场。
三年过去了,坚持下来的只有卢旺达。
禁令让原来的二手商家寻求走私或者黑市渠道,因此失业的临时工也成了城市不安全因素。
一些国家还受到了美国的打压,因为这不符合国际公平贸易原则,并且威胁了美国1.24亿美元(8.8亿RMB)的二手服装出口额,和4万个与之相关的工作岗位。
卢旺达政府曾预计,提高二手衣物的关税保护本地纺织业发展,将提供至少25655个工作岗位,这个数字会比通过销售二手衣物养家糊口的人数低得多。
现在,卢旺达11家纺织品公司和7家鞋厂中,大部分仍是小型企业,最大厂商G&H Garments也只有1500名员工。
“非洲是全球主要的棉花产地,在纺织物消费上却属于末级,改观也没有那么容易。”
“但我们不能只是在消费中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