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欧如何重塑其天然气市场格局

来源: 时间:2025-06-10

近日,外交政策研究所和国际战略研究所研究员马克西米利安·赫斯(Maximilian Hess)在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网站发文,分析了东欧地区自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天然气市场结构的根本性重塑。面对俄气武器化威胁,东欧国家通过扩展液化天然气(LNG)接收能力、加强与阿塞拜疆及挪威的供应合作,并依托土耳其基础设施,实现了对俄罗斯天然气的快速脱钩。这一转型虽然导致能源价格高企,但奠定了东欧天然气供应多元化和长期能源独立的基础。文章进一步指出,尽管匈牙利、塞尔维亚等国仍对俄气有所需求,但整体依赖已不可逆转。未来,东欧及欧盟需持续投资北海、波罗的海和亚得里亚海沿岸的LNG基础设施,扩大本地资源开发,避免新的供应集中风险,从而巩固在地缘政治压力下取得的能源安全成果。现将该文编译如下,仅供参考,文中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在2025年2月24日,俄乌冲突爆发三周年之际,东欧地区已能放心展望一个不再依赖俄罗斯天然气供应的可持续未来。如今,几乎整个中东欧地区都摆脱了对莫斯科天然气进口的依赖。


2021年,东欧国家的天然气进口量中,几乎有一半来自俄罗斯。(本文所指的“东欧”,涵盖中东欧前社会主义国家。)当时,只有阿尔巴尼亚和科索沃完全不依赖俄罗斯天然气。到2024年,又有五个国家实现了对俄罗斯天然气零进口——如果不将摩尔多瓦的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外德涅斯特)计入摩尔多瓦的进口数据,这一统计还能再加一国。俄罗斯对东欧国家天然气供应的平均比例已从80%降至37.6%。

这是一个在2022年许多人仍认为不可能实现的重大转变。这部分归功于欧盟能够从其他出口国采购天然气,但更主要是由于欧洲及其邻近地区(特别是土耳其)液化天然气(LNG)进口能力的发展。

到2025年,天然气价格仍然高于俄乌冲突爆发前的水平。随着当前关于停火讨论的展开,一些国家政府——例如匈牙利、塞尔维亚和斯洛伐克——呼吁恢复俄罗斯天然气供应。然而,一个根本性的经济变革已经发生,东欧的天然气市场再也不会回到四年前的格局。

俄罗斯的管道政治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天然气一直是东欧地区最具政治敏感性的商品,也是影响该地区地缘政治走向的关键因素。随着管道在东欧广泛铺设,俄罗斯天然气不仅供应华沙条约组织国家,也供应了在东西方阵营之间摇摆的南斯拉夫。

冷战结束后,俄罗斯继续扩展其在欧洲的管道网络,1994至1999年间建成了穿越白俄罗斯和波兰的亚马尔—欧洲天然气管道。普京在2000年至2008年担任俄罗斯总统的前两个任期内,又推动了通往土耳其的“蓝流”(Blue Stream)管道项目,以及通往德国、穿越北海和波罗的海的“北溪”项目的启动。

2021年,即俄乌冲突爆发的前一年,俄罗斯通过管道出口了2100亿立方米(bcm)天然气,几乎全部经由东欧、北海或黑海运输。值得注意的是,自冷战结束以来,俄罗斯只同意建设那些绕开乌克兰的天然气项目。1998年,通过乌克兰的天然气运输量为1410亿立方米;到了2021年,降至1000亿立方米。

俄罗斯绕开乌克兰出口路线的多元化战略,一直是莫斯科地缘经济策略的核心,意在分裂并控制欧洲,特别是东欧地区。2014年,欧盟对普京入侵乌克兰东部地区表示轻微抵制,克里姆林宫因此取消了最初计划穿越黑海通往保加利亚的“南溪”(South Stream)管道。但普京很快找到了替代方案,即2020年投入运营的“土耳其溪”(Turk Stream)管道,为最初2003年开通的“蓝流”输送路线又增加了315亿立方米的出口能力。

更具争议的是,俄罗斯推动建设“北溪二号”管道的努力。该项目旨在将2010年投入使用的原有北溪管道的年输气能力翻倍至550亿立方米。美国历届政府对此表示反对,而东欧多个国家——尤其是波兰——则反对得更为激烈。这条新路线的本质意图,是将东欧的天然气市场与中欧市场分割开来。一旦“北溪二号”建成,俄罗斯便能够在不影响向德国及中欧地区供气的情况下,单方面切断对与其在价格与合同问题上存在争端的东欧国家的天然气供应。

2022年俄乌冲突的全面爆发,彻底打破了东欧天然气市场与俄罗斯之间的相互依赖关系。到2024年底,经由东欧地区的俄罗斯天然气流动已完全中止(参见图1)。供应终止的原因在于基辅拒绝续签允许俄气通过乌克兰领土过境的最后一份协议。讽刺的是,这条乌克兰过境通道比经波兰和德国的俄罗斯天然气出口线路更具韧性,因为后者早在2022年就已停止。如今,保加利亚、匈牙利和斯洛伐克,以及非欧盟国家摩尔多瓦和塞尔维亚,仍在有限接收俄罗斯天然气,但这主要依赖于土耳其出口路线和“巴尔干溪”互联管道,而该路线的年输气能力仅为15.8亿立方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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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在该地区天然气主导地位的终结伴随着巨大的经济压力。2022年,欧洲基准天然气价格平均上涨了163%。欧洲中央银行的研究估计,仅天然气价格冲击一项就导致当年通货膨胀率上升了多达两个百分点,成为当年通胀冲击的最大单一因素。尽管2023年东欧天然气价格略有回落,但仍高企。2024年上半年基准价格下降了33%,但与2021年相比,尤其是对家庭用户而言,价格仍然偏高。

俄罗斯如何推动了这一破坏,以及欧洲如何最终成功应对,正是理解当今欧洲能源与经济安全,以及东欧未来能否抵抗普京对乌克兰及更广泛地区野心的关键。

东欧国家最初的天然气依赖

2021年,俄罗斯主导了欧盟的天然气进口供应,占比达45%。当年,俄罗斯向欧盟出口了1500亿立方米天然气,几乎是第二大供应国挪威(795亿立方米)的两倍。

在东欧,只有乌克兰和罗马尼亚拥有较大规模的天然气生产,大多数国家完全依赖进口天然气满足需求。无论是欧盟成员国还是非欧盟国家,俄罗斯在东欧天然气供应中的作用都异常突出。2021年,波黑、摩尔多瓦和北马其顿(均为非欧盟国家)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度达100%。一些欧盟成员国的依赖度也接近这一水平:斯洛伐克几乎全部依赖俄罗斯供应,捷克也仅略低。奥地利、拉脱维亚和斯洛文尼亚约有80%的天然气进口自俄罗斯。奥地利境内靠近斯洛伐克边境的鲍姆加滕(Baumgarten)天然气枢纽因而在俄气再分配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其他国家则有所分散。波兰通过什维诺乌伊希切(Świnoujście)液化天然气接收站购买大量天然气,实现了能源市场多元化,但即便如此,2021年波兰仍有78.3%的天然气依赖俄罗斯进口。

立陶宛行动更早,在2014年建成了自己的再气化终端,从而大幅减少了对俄气的直接进口。爱沙尼亚则通过发展替代能源和在2019年12月开通与芬兰的“波罗的海连接”管道,降低了对天然气的依赖。然而,由于芬兰自身主要依赖俄罗斯天然气,整个波罗的海地区在2021年仍有大约74%的天然气来自俄罗斯。

2021年,只有两个东欧国家完全不依赖俄罗斯天然气:阿尔巴尼亚和科索沃。前者因本国资源丰富且国内需求有限,后者则由于俄罗斯不承认其主权,从未进行过任何贸易。在东欧主要经济体中,罗马尼亚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度最低,仅占其消费量的24%,得益于本国丰富的天然气资源。

克罗地亚是一个独特的例子,其2021年从俄罗斯进口天然气的比例为55%,相比往年已有明显下降。这一变化得益于克尔克(Krk)液化天然气(LNG)终端的建设,该终端由国有电力公司Hrvatska elektroprivreda持有75%的股份。

在邻国匈牙利,欧尔班总理在俄乌冲突全面爆发前后,一直对俄罗斯采取温和态度,这成为东欧能源政治的一大特点。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匈牙利在2021年对俄罗斯石油的依赖度在东欧国家中较低,但当年匈牙利进口的天然气中有95%来自俄罗斯。欧尔班还在2014年将扩建帕克什(Paks)核电站的合同直接授予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Rosatom),未进行任何招标,而当时正值俄罗斯军队占领克里米亚。即使在俄乌冲突全面爆发后,欧尔班依然延续这一做法,在随后几个月里增加了从俄罗斯国有能源巨头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购买的天然气数量。

匈牙利进口俄罗斯天然气的路径颇具特色。2021年10月,Gazprom将对匈牙利的供应路线从乌克兰改道至土耳其和“巴尔干溪”(Balkan Stream)管道,并计划一旦“北溪2号”管道启用后也通过该管道供气。尽管这一备受争议的管道在2021年9月完成建设,但随着俄罗斯的备战,德国暂停了项目。2022年9月,“北溪1号”和“北溪2号”管道又遭遇爆炸破坏。此前,普京已操纵“北溪1号”的输气量,通过制造价格飙升来向欧洲施压。尽管爆发了军事冲突,Gazprom仍在2022年5月索赫拉诺夫卡(Sokhranovka)过境点关闭后,恢复了部分经乌克兰向匈牙利的输气;而到2024年底乌克兰全面停止天然气中转后,匈牙利完全转向通过土耳其及西巴尔干路线进口俄罗斯天然气。

通过黑海及西巴尔干地区的天然气通道,对另一东欧国家塞尔维亚同样至关重要。2021年,塞尔维亚89%的天然气进口依赖俄罗斯,如今依然通过“土耳其溪”和“巴尔干溪”路线依赖俄气。俄乌冲突爆发后,贝尔格莱德反而加大了对俄气的进口,据报道,Gazprom为塞尔维亚提供了极为优惠的三年期合同,目前塞尔维亚正寻求延长该合同。

这与保加利亚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保加利亚在2021年对俄罗斯天然气依赖度高达94%,但此后转型为几乎专门从事俄气转运的国家,并在2022年后与阿塞拜疆签订了新的供应协议。

斯洛伐克原本也计划逐步淘汰俄罗斯天然气,但这一政策在2023年9月罗伯特·菲佐(Robert Fico)重新当选总理后发生逆转,他上台后撤销了前政府的强烈亲乌立场。菲佐政府成为2024年底乌克兰中转停止后抗议最激烈的政府之一。尽管抗议未获成功,但由于斯洛伐克国内总需求较低,目前的输气网络仍可通过土耳其及巴尔干路线满足其供应需求。

制裁与断供

东欧国家在2022年前对俄罗斯天然气依赖的终结,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阿塞拜疆供应的增加、挪威和意大利对中欧地区的额外供气,以及尤其是本地区及邻国(如土耳其)LNG进口能力的建设。

是什么促使大多数东欧国家走向能源多元化?除了出于对乌克兰的声援以及自身国家安全的担忧外,俄罗斯将天然气武器化的行径起到了更加重要的作用。

Gazprom垄断了俄罗斯对欧洲的天然气管道出口,但至今仍未被美国、欧盟或英国列入制裁名单。虽然欧盟在2022年禁止了大部分俄罗斯石油和煤炭进口,但天然气并未直接被制裁。布鲁塞尔在2022年5月启动了一个计划,目标是在2027年前结束欧盟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但这一计划主要通过为替代能源提供资金支持来实现,而不是直接打击俄气进口。

值得注意的是,在俄乌冲突全面爆发后,其他所有主要的俄罗斯国有银行都很快被制裁,但负责俄罗斯天然气贸易的关键银行——Gazprombank(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在2022年只被英国单方面制裁。直到2024年11月,美国才对该银行实施制裁,不过那时欧洲已经在天然气供应上大幅度实现了多元化(参见图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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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自身的行为是局势变化的关键。2022年,Gazprom不仅暂停了通过“北溪一号”管道的输气,还在当年4月单方面切断了对保加利亚和波兰的天然气供应。克里姆林宫宣称,断供的原因是这两国拒绝用卢布而非合同规定的美元或欧元支付天然气费用。一个月后,芬兰申请加入北约后,也遭到了同样的断供。

欧盟在2023年修改了天然气市场规则,使成员国更容易禁止进口俄罗斯的管道天然气和液化天然气(LNG)。但值得注意的是,从2022年到2024年,俄罗斯向欧洲的LNG出口实际上有所增加。这一增长主要发生在2022年,当时俄罗斯的管道天然气供应迅速被切断,LNG进口量从2022年的210亿立方米上升至2024年的240亿立方米。不过,这一趋势主要集中在西欧国家,如法国、西班牙和比利时,荷兰和希腊也接收了较小规模的货运,东欧国家基本上未受影响。

德国虽然禁止直接进口俄罗斯LNG,但却接受了通过第三方转运的间接进口,这意味着一些俄罗斯天然气最终仍可能流入包括捷克和波兰在内的东欧国家。另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细节是,早在2021年,莫斯科就反向调整了亚马尔-欧洲管道的输气流向(原本是波兰至德国),以进一步切断通过乌克兰的中转路线。

由于Gazprom和Gazprombank目前仍未被欧盟列为制裁对象,欧盟内部依然缺乏一个统一的针对俄罗斯天然气进口的政策。因此,目前阻碍俄罗斯天然气管道出口重启的主要障碍并不是法律问题,而是基础设施问题。北溪四条管道中有三条在北海海底被炸毁,乌克兰则仍控制着本国境内的过境路线——尤其是库尔斯克州苏贾(Sudzha)地区的主要过境点,该地在2024年8月基辅突袭式反攻后被乌克兰收复。经波兰的天然气通道预计也不会重开,因为波兰政界在反对俄罗斯能源进口问题上态度高度一致。

断供的代价

东欧国家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依赖的转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除了间接推高通货膨胀外,天然气进口成本激增直接对欧洲较贫困国家的财政造成了严重压力。这促使英国、德国、瑞士等较富裕国家大规模推出了对消费者和能源企业的救助与支持计划。而在东欧国家,政府通过价格干预和财政补贴措施缓解冲击,但也积累了大量债务。

罗马尼亚是最明显的例子。尽管该国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相对较低,但气价上涨仍使其经济陷入脆弱境地。早在2020年应对新冠疫情期间,罗马尼亚就开始设定天然气价格上限。原本计划在后疫情时期逐步取消这一补贴,但随着俄乌冲突的爆发,取消计划被搁置,政府不断延长价格上限措施。价格上限也导致政府需向发电企业支付补偿,截至2025年初,这部分补偿拖欠额已累计超过16亿欧元(约合17亿美元)。

东欧国家如何实现能源多元化

东欧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依赖,得益于整个欧洲大陆的合作,尤其是与芬兰、希腊和土耳其等国家的合作。但最根本的推动力是全球液化天然气市场的发展,自2016年以来全球天然气价格的全球化趋势不断加强。所谓“灵活货运”(flexible LNG cargoes)——即可以现货交易或短时间转售的LNG货运量增长,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尽管欧洲通常支付了全球最高的LNG价格,但市场结构意味着经济痛苦被全球范围分担,即使像罗马尼亚这样原本对俄气依赖不深的国家,也同样承受了能源价格高涨带来的冲击。

然而,东欧地区液化天然气(LNG)进口设施的扩建仍然有限。克罗地亚政府投资将克尔克(Krk)终端的年处理能力从2.9亿立方米(bcm)提升至6.1亿立方米。波兰也将其什维诺乌伊希切进口终端的年处理能力从2022年的6.2亿立方米增加到2025年1月的8.3亿立方米,目前在格但斯克(Gdańsk)新建另一个年处理能力预计为6.1亿立方米的终端。立陶宛则考虑扩建其克莱佩达(Klaipėda)终端,但尚未正式宣布。

此外,中欧、西欧、希腊和土耳其的LNG进口也在向东欧供应天然气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希腊的雷维苏萨(Revithoussa)终端成为向东欧输送天然气的关键通道。随着2024年10月亚历山德鲁波利斯(Alexandroupolis)再气化装置的启用,雅典将年LNG进口能力扩大到超过10亿立方米,比希腊自身年国内消费量高出70%,希腊的重要性还将进一步上升。

然而,真正支撑东欧LNG供应能力的是土耳其。通过土耳其及保加利亚进入匈牙利、摩尔多瓦、罗马尼亚和西巴尔干地区的基础设施,与俄罗斯的“土耳其溪”和“蓝流”管道是共享的。虽然土耳其自身也是俄罗斯天然气的重要购买国,但它在保障东欧地区天然气供应方面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土耳其目前拥有五座LNG进口终端,比整个东欧加起来还多,估计每年有25–30亿立方米的备用进口能力。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承诺未来几年将大幅提升国内天然气生产能力。此外,土耳其也是阿塞拜疆天然气输送东欧的重要通道。

阿塞拜疆天然气供应——通过格鲁吉亚输送到土耳其,再经阿尔巴尼亚、希腊和意大利进入欧洲市场——是欧盟“南方天然气走廊”战略的核心内容,早在俄乌冲突全面爆发前就已实施。欧盟在2008年俄罗斯与格鲁吉亚战争后不久宣布了这一政策。跨安纳托利亚天然气管道(TANAP)于2018年开始输气,跨亚得里亚海天然气管道(TAP)于2020年11月开始商业运营,年输送能力分别为16.2亿立方米和10亿立方米。自2022年以来,这些管道经常满负荷运行,TAP在2023年宣布计划每年额外增加1.2亿立方米输气能力。2022年启用的希腊-保加利亚互联管道也在关键时刻帮助将阿塞拜疆天然气和LNG引入东欧。

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于2022年7月访问巴库,与阿塞拜疆总统阿利耶夫签署了一份谅解备忘录,双方承诺到2027年将阿塞拜疆对欧供气量翻倍(2022年供应量为8.1亿立方米)。到2025年1月,巴库报告称2024年对欧洲的天然气供应量达到12.9亿立方米。但由于阿塞拜疆国内需求高企及沙赫-丹尼斯(Shah Deniz)气田产量下降,业界对2027年实现翻倍目标表示担忧。2024年增加出口量后不久,阿塞拜疆还曾短暂宣布不可抗力,以暂停对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的天然气供应合同。

除了波兰不断扩大的LNG进口市场外,波兰还受益于2022年9月启用的波罗的海管道(Baltic Pipe),该管道每年从挪威输送10亿立方米天然气。2022年10月又启动了连接捷克共和国和斯洛伐克的新输气互联管道,波兰南北之间的气体贸易得以加强,并连接到了波罗的海国家。波罗的海国家也受益于与芬兰5亿立方米年处理能力的因科(Inkoo)LNG终端连接的波罗的海连接器(Baltic connector)管道。2023年10月,这条管道遭遇疑似破坏事件,随后在2024年,又发生了两起类似的海底电缆受损事件。

预计到2027年,随着罗马尼亚的海上“海王星深水”(Neptun Deep)项目启动,东欧地区的天然气自产量将略有上升。届时,罗马尼亚将首次成为欧盟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国和净出口国。该项目高峰期预计年产天然气8亿立方米,几乎是罗马尼亚目前产量的两倍。

未来展望

随着挪威(以及潜在的阿塞拜疆)天然气供应的扩张、土耳其和罗马尼亚天然气产量增长的前景,以及液化天然气市场的发展,东欧已经坚定地确立了摆脱俄罗斯天然气依赖的转型方向。尽管天然气价格尚未回到2022年前的水平,这也是为何一些政府——尤其是匈牙利、塞尔维亚,以及斯洛伐克——呼吁恢复俄罗斯天然气供应的原因之一。

理论上撇开地缘政治背景不谈,莫斯科本应愿意以大幅折扣价格向欧洲客户出售天然气,以期重启曾经至关重要的出口市场,但目前几乎没人预期俄罗斯会这么做。毕竟,俄罗斯在2022年将天然气武器化的经历,将在许多东欧国家政府的记忆中留存很长时间。

2025年3月,特朗普政府提出了一项计划,作为未来达成乌克兰停火协议的一部分,考虑放松对俄罗斯的制裁。然而,美国白宫并无能力强迫乌克兰或波兰重启天然气过境运输,也无法命令德国支持修复和重启“北溪”管道。

未来,在西巴尔干和东巴尔干地区,天然气网络的发展必须与可能通过这些地区进入的俄罗斯天然气供应保持平衡。作为LNG、阿塞拜疆天然气和剩余俄罗斯天然气的主要供应国,土耳其将在决定区域供应格局中扮演关键角色。然而,安卡拉无法强迫保加利亚或其他第三国扩展基础设施,尤其如果这意味着俄罗斯天然气可能由此重新流入。

尽管东欧未来不太可能像俄乌冲突全面爆发前那样对土耳其供应的天然气形成严重依赖,各国政府仍需警惕供应集中化风险,应以此为动力推动区域内新增的LNG基础设施建设。

展望未来,欧盟应继续通过投资区域内新资源的开发,并支持在北海、波罗的海和亚得里亚海沿岸建设更多LNG接收设施,从而进一步推动供应多元化。毕竟,无法保证东欧乃至整个欧洲大陆,以及像土耳其这样的主要伙伴,在未来几年内仍能像过去三年一样在能源多元化问题上保持一致。因此,唯有通过促进供应商竞争、多元化运输路径,以及确保本地能源资源的充足,东欧才能真正避免再次陷入三年前由俄罗斯引发的供应集中风险。

这一点尤为重要,因为目前俄罗斯天然气已不再流向奥地利——一个在2023年天然气进口量中,有83%至98%(取决于月份)依赖俄罗斯供应的国家。虽然奥地利整体天然气消费量相对较小(约每年6.9亿立方米),但其储存与分销网络对中欧和东欧地区至关重要。

此外,一旦乌克兰实现和平,其天然气需求必然会大幅增长,并几乎可以确定需要新的非俄罗斯供应渠道。过去三年东欧地区的经验表明,即使在最艰难的环境下,通过合作与多元化战略,也能取得成功。这一教训理应成为未来决策者最重要的参考。

原文题目:How Eastern Europe Overhauled Its Natural Gas Market

原文出处:https://carnegieendowment.org/research/2025/04/how-eastern-europe-overhauled-its-natural-gas-market?lang=en

编译:安朋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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