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查尔斯·斯蒂斯(Charles R. Stith),克林顿总统时期任美国驻坦桑尼亚大使(1998-2001年)。目前是普拉集团(Pula Group)的董事长,在洛杉矶、约翰内斯堡和达累斯萨拉姆设有办事处。他还担任位于约翰内斯堡的非洲总统领导中心(African Presidential Leadership Center)的非执行董事会主席。
11月4日,查尔斯·斯蒂斯在美国大使理事会(Council of American Ambassadors)的“American Ambassadors Live!”网站上撰文指出,非洲应是拜登政府重建美国世界领导地位的一个起点,美国应提升美非关系优先级别,利用美国优势,抓住非洲机遇,更好地与中国等国开展竞争。原文题为:U.S.-Africa Relations: An Opportunity Lost or Found(美非关系:捷足先登还是坐失良机),摘译如下:
一、引言
就在拜登总统在美国国务院阐述其全球愿景的同一天,他也向第34届非洲联盟峰会表达了致意。在拜登总统执政初期,非洲就已出现在他的雷达屏幕上,这很令人怀有期待。总统在讲话中发出了正确的声音。他首先强调了美国对美非伙伴关系的承诺,特别是强调了美国和非洲的共同命运,以及非洲和美国必须“携手推进建设更美好未来的共同愿景”。这一愿景包括“加强民主制度和促进人权”“增加用于全球健康和战胜新冠病毒的投资”。拜登总统表示,这也意味着美国随时准备“与非洲联盟开展持续的外交努力,以解决整个大陆的冲突”。
这对非洲来说是个好消息。另一方面,非洲也是拜登政府努力重建美国世界领导地位的一个很好的起点,这是因为非洲是利害关系最明显的地区,也是美国拥有巨大的经济、地缘政治和军事利益以及巨大竞争优势的地区。要理解我所说的意思,需要将非洲更少地视为“问题”,而更多地视为机会。
对非洲的普遍描述——尽管不像第45任美国总统(译者注:特朗普)所描述的那样粗鲁鄙俗——但实质没有太大区别。无论是晚间新闻还是政策论坛,一提到非洲,话题往往是疾病、灾难或破坏。非洲有问题吗?是的,但是,又有哪个大陆或国家没有问题呢?
与大多数地方一样,非洲并不仅仅是问题之地。非洲有16个国家实行自由市场经济和自由选举,这些国家的总人口接近10亿。这16个国家是佛得角、加纳、利比里亚、塞内加尔、马里、尼日利亚、纳米比亚、南非、博茨瓦纳、贝宁、马拉维、莫桑比克、赞比亚、毛里求斯、肯尼亚和坦桑尼亚。这16个国家走在正确轨道上最可靠的证据是——它们有近50位按民主程序退休的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对于那些可能认为非洲民主“生命垂危”的反对者,我想说,现实是——对于绝大多数非洲人来说,民主仍然存在并且安然无恙。
经济方面也是如此。自从我担任克林顿总统的坦桑尼亚大使以来,这16个国家的经济增长率令人羡慕,尽管增长时常受到来自非洲大陆以外的事件的干扰,如9·11事件、2008年金融危机和新冠疫情。如果不是这些灾难性事件,谁知道坦桑尼亚、加纳、南非或尼日利亚等国家的经济增长率能到多少。
非洲有稳定的国家和具有生产力的公民。美国对非洲的参与,可能会影响到美国自身未来几年的经济利益。随着非洲在全球经济中的地位日益扩大,与美国地缘政治利益相关的利害关系只会增加。现在是重新启动美国的非洲政策的时候了,美国拥有为非洲和美国自身带来改变的政治资本。
二、美国在非洲的经济利益
非洲的这16个民主国家拥有近10亿人口,代表着一个庞大的市场,值得以各种方式开拓。过去二十年,尽管市场混乱,但达累斯萨拉姆、约翰内斯堡和达喀尔等非洲城市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更多的增长需要更多的资本。美国当然可以在这块地区找到一席之地。近年成立的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IDFC)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其每年的预算达585亿美元。在可预见的将来,非洲每年需要在基础设施领域投资800亿美元左右。拜登政府和国会最好提高“赌注”。其他国家——包括中国、日本、德国、韩国和澳大利亚——正在加紧满足非洲发展需求。
非洲经济及中产阶级的持续增长,可望成为美国消费品的巨大市场。到2030年,非洲的消费者和企业支出预计将从2015年的4万亿美元上升到6.6万亿美元。同样,不仅中国,世界其他地区的国家都在积极填补非洲大陆对消费品的需求。
对美国而言,非洲不仅仅是一个潜在的消费市场,它也有潜力成为满足美国消费者需求的制造业中心。供应链问题一直是新闻报道的重点,尤其是在美国与中国紧张关系升级的情况下。撇开美中关系不谈,中国制造业已经成熟,成本也在上升,非洲已成为下一个满足制造业供应链需求的最佳地点。非洲拥有大量的年轻而贫困的人口,这可以转化为可得的自愿的劳动力。非洲已经证明它有潜力成为下一个世界工厂。毛里求斯是这一实践的早期选手,该国建设了为欧洲和美国时尚产业供给产品的制造区。坦桑尼亚是一个新选手,该国的一家工厂每天能生产5000件商品。南非是奔驰右驾车辆的首选制造地。
所以美非合作的潜力是存在的。但就把握机会而言,美国公司还没有触及皮毛。克林顿政府执政期间,美国通过了《非洲增长和机会法案》(AGOA),该法案为来自非洲的商品和货物提供了贸易优惠。尽管此后每一届美国政府都对AGOA做了延期,但却没有提出其他激励或推动措施以使得美国公司更好利用AGOA这一优势。结果,中国取代美国成为非洲第一大贸易伙伴。
美国有太多钞票了,没有理由不可能提高在非洲的竞争力。也许通过调整AGOA就可以获得更好的成果。像美国的非洲企业协会(Corporate Council on Africa)这样的团体,可以就此提出有价值的建议。拜登总统也许亟需提供必要的领导力及一些贸易行动的战略安排,同时敦促美国商务部和美国贸易代表(USTR)将非洲置于更高的优先地位。无论美国需要付出什么努力才能在非洲市场上获得竞争力,现在就该行动了。
除了消费市场和制造业,美国在能源和采矿业领域也有机会。同样的,在这些领域,中国人领先于其他人。无论是出售光伏能源解决方案还是完成大宗商品交易,中国都远远领先于美国。即使是在矿业勘探方面,美国也被澳大利亚人和加拿大人包抄。美国需要制定战略政策,激励美国资本市场在这些领域发挥作用;首先可以对那些希望并应当在非洲开展业务的美国公司提供资金支持或开展合作。美国已宣布石墨等矿产为国家战略性资产,因为这些资源对全球能源供给绿色化至关重要,无论是电池技术还是光伏技术。目前最大的石墨出口国是中国。世界上最大的优质石墨储量在非洲国家,特别是坦桑尼亚。
三、美非地缘政治利益
在9·11事件之后,为使美国能够在非洲大陆上发挥影响力,布什政府设立了两个机构——千年挑战公司(Millennium Challenge Corporation, MCC)和美国非洲司令部(AFRICOM)。MCC的成立是为了促进世界各地民主的发展,重点是帮助年轻的民主国家带来发展红利,促进稳定、进步并减少这些国家成为恐怖分子滋生地的可能性。在MCC成立之初,非洲国家在MCC援款受赠名单中占了大部分。AFRICOM的成立则进一步确认,美国和非洲拥有共同的地缘政治和军事利益,需要进一步加强合作。与这两项举措相关的工作都有一些进展。美国需要积极为非洲提供经济援助和军事援助,防止非洲成为下一代恐怖主义的避风港和孵化器。随着美国从阿富汗撤军,我们需要对外国恐怖主义保持高度警惕。
没有什么能比发展和防务更能检验我们与中国竞争的胃口和实力了。更重要的是,如果美国想要积极主动,从而重新确立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非洲就是个好场地。
四、美国在非洲的战略和竞争优势
当我在美国大使馆遭到基地组织炸弹袭击后立即前往坦桑尼亚时,我对各个层面的合作和支持程度感到震惊。这不仅反映了对我们遭遇的同情,也反映了对美国的尊重。从美国民权运动到任命Andrew Young为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再到奥巴马当选为美国总统,民主正义的灯塔形象成为了美国的标志。简言之,作为世界上最持久和多元的民主国家,本身就是巨大的优势。显然,特朗普总统将非洲描述为“一个充满粪坑国家的大陆”并不是赢得朋友和影响力的最佳策略;但当我在非洲大陆走访时,我发现美国的声誉从根本上来说仍然完好无损。
我的看法是,当拜登政府努力重申美国在世界上的地位时,他可以从对非洲释放一些善意为开始。美国民主的活力及多样性是非洲的两大资产。美国需要更有效地利用这两种资产。如果是这样,美国将拥有巨大的优势;但尽管这样做了,时间也在继续,竞争也在继续。非洲有发展需要,需要贸易和投资伙伴。如果美国不打算向中国更多让步,就得参与进来并且赢得比赛。拜登总统承诺美国比世界其他国家向非洲提供更多的新冠疫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但美国仍需要全面投入这场竞争。在克林顿和布什政府期间,美国为参与非洲事务设定了新基准。这些新的基准得以实现的原因是这两任政府都将非洲置于优先级。
拜登在第34届非洲联盟峰会开幕式上的致辞,提出了美非合作的基本框架。这是个好的开端。但是,如果美国要想成功保护自己的利益并发挥在世界上的领导作用,拜登政府对非洲的示好就不能仅仅停留在这些言论上。在助力非洲利益及拓展美国自身利益方面,美国拥有显著的利益,也拥有巨大的优势。面对非洲机遇,美国要么去把握利用,要么与之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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